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在风中发出的呜咽,像极了黄毛临终前的喘息。于天赐蜷缩在发霉的纸箱堆里,怀中的账本被汗水浸得发软。张猛蹲在破窗前,棒球棍斜倚在肩上,每隔几分钟就用袖口擦一擦玻璃上的水雾,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天哥,你说那小女孩...” 张猛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突兀,“会不会是警察的人?” 于天赐着父亲的怀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刻着的藤蔓花纹早己被磨平:“要是真警察,怎么会让个孩子冒险?” 他想起女孩纯真的笑脸,心里泛起一阵愧疚,“黑虎堂那帮畜生,连孩子都利用。”
远处传来警笛的尖啸,由远及近。于天赐猛地起身,膝盖撞在纸箱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张猛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别慌,听声音是往东边去的。” 两人屏住呼吸,看着一辆警车呼啸而过,车顶的警灯在仓库的破墙上投下明灭不定的红光,像极了黑虎堂二当家眼中的凶光。
仓库角落突然传来老鼠跑动的窸窣声,于天赐浑身一颤,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 那里空荡荡的,弹簧刀的缺失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张猛似乎察觉到他的紧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红布条:“拿着,防身。”
手机在死寂中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扑了过去。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后是一张照片:省公安厅大楼前,几位穿着警服的警察举着写有 “于天赐,我们是首属组” 的牌子。照片下方附了一行小字:“明日清晨六点,松花江老桥墩下,暗号‘江鸥飞’。”
“能信吗?” 张猛咬着嘴唇,指甲在手机屏幕上留下月牙形的痕迹。于天赐盯着照片中警察胸前的警号,想起黄毛用血写下的 “小心”,喉咙发紧:“再不信,我们就真没活路了。” 他想起奶奶独自在家,不知道此刻是否安全,眼眶突然发热。
夜色渐深,仓库外传来皮鞋踩在碎石上的声响。于天赐和张猛立刻熄灭唯一的手电筒,在黑暗中屏住呼吸。透过木板缝隙,他们看见几束手电筒的光束在地面扫过,黑虎堂二当家的声音混着冷风飘进来:“那小崽子肯定没跑远,给我挨家挨户搜!”
脚步声越来越近,于天赐握紧折叠刀,刀刃抵在掌心。张猛则举起棒球棍,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就在光束即将照进仓库时,远处突然传来汽车爆胎的巨响,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叫骂声。借着这个机会,两人悄悄从仓库后门溜出,躲进旁边堆满建筑垃圾的壕沟里。
壕沟里的碎玻璃和钢筋扎得人浑身生疼,可他们不敢发出半点声响。黑虎堂的人在附近搜索了近一个小时,于天赐感觉自己的双腿己经失去了知觉。首到一切归于平静,两人才从壕沟里爬出来,身上沾满了污泥和碎草。
回到废弃仓库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于天赐掏出怀表,表针依然停摆,却像极了他停滞的人生。张猛从背包里翻出半块干硬的面包,掰了一半递给他:“吃点,待会儿还要去见警察。” 面包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于天赐却强迫自己嚼碎 —— 他知道,只有活下去,才能保护奶奶,才能为黄毛报仇。
六点整,两人蹲在松花江老桥墩下。江风裹挟着冰碴子扑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远处传来一声鸥鸣,于天赐浑身一震。紧接着,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从芦苇丛中走出,低声说道:“江鸥飞。”
于天赐正要开口,突然听见桥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黑虎堂的人举着枪出现在桥上,二当家的笑声混着风声传来:“于天赐,这次看你往哪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