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斜斜划过塔吊钢架,将于天赐的影子投在码头地面,碎成十七块不规则的光斑。他摸着玉扳指缺角处的老茧,听着东北堂弟兄们搬运走私枪支的响动,忽然听见江面传来破冰船的汽笛 —— 不是预告危险,而是黑子发来的暗语:王雨晴仍下落不明。
"天哥,张副局长的车在三号仓库受阻。" 疤脸递来热可可,塑料杯上印着 "诚信五金" 的旧 logo,"弟兄们按你的吩咐,把查获的走私钢材堆在路口,说是省厅特批的基建物资。" 于天赐盯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想起王雨晴总在他作业本上画的小熊,突然将可可泼在地上,褐色液体在雪面蜿蜒,像极了陈豹快艇留下的油迹。
第三监狱的地下金库在正午时分被炸开,虎哥父亲的钥匙插入锁孔时,于天赐听见齿轮转动声里混着自己的心跳。金库里除了成箱的现金,还有个檀木盒,里面躺着父亲的 "人民卫士" 勋章,绶带边缘烧出焦痕 —— 正是陈豹在快艇上提到的暗格信物。他摸着勋章背面的刻字 "于建国 2018.3.15",突然想起老周说过,父亲牺牲当天本该轮休,却执意前往码头。
"天哥,省厅的监控录像被我们替换了。" 黑子举着拷贝好的 U 盘,金属外壳上贴着 "数学作业本" 的标签,"现在他们看到的,是陈豹独自引爆炸弹的画面。" 于天赐接过 U 盘,想起王雨晴课桌里的草莓糖包装也曾被他用来藏刀片,突然问:"学校那边呢?"
"初三(2)班的储物柜都换了新锁。" 疤脸掏出串钥匙,最末端挂着个草莓熊挂坠,"弟兄们轮班守着,没人再敢往王雨晴桌上泼红漆 —— 虽然她可能..." 他突然噤声,看着于天赐将勋章挂在胸前,虎头纹身恰好遮住勋章绶带的焦痕。
傍晚的五金店仓库,十七个帮派头目围坐在烤炉旁。于天赐戴着玉扳指的手按在父亲的账本上,缺角袖标扫过 "码头装卸费" 的账目:"从今天起,松花江北岸的货运,每箱抽成三分。" 他的目光落在袖口绣着双虎头的中年人身上,那是陈豹旧部中唯一没在货船爆炸中身亡的人,"赵叔,你负责对接俄罗斯货船,要是再出现吃水线不对的情况..."
中年人额头渗出冷汗,喉结滚动着:"天哥放心,我认得陈豹的暗号 —— 左舷挂三盏白灯就是军火。" 于天赐突然笑了,指尖划过账本上父亲的签名:"错了,陈豹的暗号是西盏 —— 他总喜欢留一手,就像当年没杀我。" 中年人脸色骤变,却在看见疤脸掏出的匕首时,乖乖地摘下双虎头袖标。
深夜的锅炉房,于天赐独自对着父亲的残表出神。表针永远停在 3:15,却在火光照耀下,表盖内侧隐约浮现出新的字迹 —— 是父亲用摩斯密码刻的 "码头有内鬼"。他摸出从陈豹快艇上找到的钥匙,打开办公桌最下层抽屉,里面整齐码着十七份伪造的工商执照,法人代表栏全是他的名字。
"天哥,医院来电。" 黑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异样的颤抖,"老周醒了,他说... 说王雨晴的围巾在下游被发现,还有这个。" 他递出个防水袋,里面是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用口红写着 "308"—— 正是省厅证物室的编号。
于天赐的手指在纸条上停顿三秒,突然站起身,军大衣扫过堆在墙角的 "东北堂" 旗帜。他知道,这是王雨晴留给他的最后线索,308 室里,藏着陈豹的账本、父亲的卧底档案,还有将张副局长定罪的关键证据。而他,即将带着东北堂的弟兄们,在黎明前展开一场比码头更血腥的突袭。
雪在午夜转成冻雨,于天赐站在省厅对面的楼顶,看着张副局长办公室的灯在凌晨一点十七分熄灭。他摸了摸胸前的勋章,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父亲当年抱他时的警服纽扣。"行动。" 他对着耳麦低声下令,十七辆改装面包车同时撞开省厅侧门,枪声与警笛声几乎同时响起。
证物室的密码锁在输入王雨晴的生日后打开,于天赐看着编号 308 的铁柜,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咳嗽 —— 老周靠在门框上,警服下露出半截绷带,手里握着的,正是父亲的配枪。"孩子," 老人的声音被枪声撕碎,"308 柜里,是你父亲用命换的证据..."
于天赐转身时,配枪己经对准老周眉心。他看见老人眼中的失望与释然,突然想起五年前的葬礼,老周也是这样看着他,说 "要相信法律"。但现在,他的另一只手正打开铁柜,里面的账本上,张副局长的受贿记录清晰可见,每笔款项后都画着缺角的 "诚" 字。
"对不起,周叔。" 于天赐的声音轻得像冻雨,"但法律保护不了我,保护不了奶奶,保护不了王雨晴。" 他将账本塞进背包,父亲的配枪在老周手中滑落,撞在地面发出清响,"从今天起,东北堂的规矩,就是新的法律。"
走出省厅时,天边泛起鱼肚白。于天赐望着怀里的证据,突然发现每本账本的封皮,都贴着他初中毕业照 —— 那是王雨晴偷偷放进他储物柜的。冻雨落在玉扳指上,缺角处的阴影恰好覆盖住照片上他的眼睛,只留下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极了陈豹在录像里的模样。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冻雨,于天赐看见东北堂的弟兄们正将张副局长押上面包车。他摸了摸勋章,突然明白,父亲用生命守护的正义,在这个暗途里早己破碎,而他手中的权力,才是唯一能缝合伤口的针线。雪停了,路面结着薄冰,他知道,自己的鞋底将在这冰面上留下最深的印记,成为后来者不敢逾越的界限。
回到五金店,奶奶正在给新做的棉鞋垫绣虎头。于天赐望着老人颤抖的手指,突然想起王雨晴掉进江里时,围巾上的虎头刺绣被江水浸透的模样。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熊挂坠,突然对着楼下喊道:"疤脸,明天去学校接王雨晴的母亲,就说... 她女儿在东北堂做客。"
暮色渐浓时,于天赐站在顶楼,看着自己的势力范围在地图上扩张。玉扳指的缺角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像极了 "诚信五金" 招牌上缺失的笔画。他知道,这个缺角将永远存在,就像他的灵魂,在暗途中早己残缺不全,却因此更加强大。当东北堂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终于露出笑容 —— 那是属于 "东北王" 的笑容,冰冷、狠戾,却充满掌控一切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