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钱塘江边雾气蒸腾,林小满蹲在乌篷船船头,用灶灰在脸上抹出几道油烟痕。他扯了扯身上半旧的蓝布围裙,围裙上用白线绣着条歪歪扭扭的鱼——这是小校用隔夜米饭粘上去的"厨师标记"。
"大人,您这围裙快掉了。"小校忍着笑,递过把豁了口的菜刀,"按您说的,咱扮成逃难的厨子,这刀...?"
"这刀可是宝贝!"林小满接过刀,在晨光中比划,"当年我在...呃...西域学厨,就靠这刀削土豆皮!"话音未落,刀刃突然崩掉块铁屑,正好砸在小校鼻尖上。
乌篷船靠岸时,林小满踩着板凳往岸上跳,却不慎跌入浅滩,溅起的水花把围裙上的米饭鱼冲得只剩鱼头。他抹了把脸,对着岸上扛扁担的脚夫大喊:"这位大哥,可知杭州哪家饭馆缺厨子?咱这手艺,能把豆腐炒出肉味!"
脚夫上下打量他,见他围裙上的鱼头和豁口菜刀,咧嘴一笑:"缺厨子?昨儿醉仙楼炸了,正缺个...呃...炸油条的。"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之前醉仙楼的爆炸,赶紧摆手:"炸油条太费油,咱擅长清蒸...清蒸石头!"
脚夫笑得前仰后合,扛起扁担就走。林小满挠挠头,拽着小校往城门走,却见西个兵丁正围着个卖糖画的老汉刁难,其中一人手里举着面糖画的鱼,糖丝在晨光中晃悠。
"站住!"为首的把总拦住他们,刀尖挑起林小满的围裙,"哪来的厨子?可有厨籍?"
林小满扑通跪下,举起豁口菜刀:"军爷饶命!咱从江北来,给...给知府大人送菜刀!"
"送菜刀?"把总笑得首拍大腿,"知府大人缺你这破刀?"
小校赶紧插嘴:"军爷,我家师傅手艺好,能把这破刀磨成...磨成切糕刀!"
把总狐疑地看着他们,突然闻到林小满身上的油烟味:"等等,你身上怎么有...有烤鸡味?"
林小满心里一慌,想起昨夜在御膳房偷的烤鸡,赶紧说:"这...这是咱的独家秘方!做菜时往身上喷点鸡油,菜味更香!"他边说边比划,却不小心把菜刀甩了出去,正好插在卖糖画的案板上,把个糖画龙劈成两半。
"你找死!"卖糖画的老汉抄起糖勺,糖丝对着林小满就甩过来。林小满就地一滚,躲开糖丝,却撞翻了把总的菜筐,里面滚出颗烂冬瓜和半串臭豆腐。
"抓住他们!"把总拔刀追来。林小满拽着小校冲进人群,看见前面有家饭馆,幌子上绣着条活灵活现的鲈鱼。他灵机一动,冲进饭馆后厨,抓起锅铲就往灶台前一站,对着目瞪口呆的厨子们大喊:"都让让!新厨子上岗了!"
厨房里的厨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胖厨子叉着腰:"哪来的叫花子?也敢来'鲈鱼鲜'混饭吃?"
林小满举起豁口菜刀,指着锅里的西湖醋鱼:"这鱼糖醋比例不对!糖多醋少,酸中带甜才正宗!"
胖厨子冷笑:"你懂个屁!这是掌柜的秘方..."话未说完,林小满己抢过他手中的勺子,往锅里猛倒醋,酸气瞬间弥漫整个后厨。正在吃饭的食客们纷纷咳嗽,有人大喊:"怎么回事?呛死了!"
胖厨子气得挥拳打来,林小满侧身躲过,却撞翻了酱油缸,黑褐色的酱油泼了他一身,把灶灰冲成了花脸。小校赶紧递过抹布,却误拿了擦锅布,把林小满的脸擦得更花。
"住手!"饭馆掌柜冲进来,看见林小满手里的豁口菜刀和满身酱油,突然眼睛一亮,"这位师傅...您这刀法,是跟西域厨子学的?"
林小满一愣,想起自己瞎编的来历,赶紧点头:"正是!咱这手'乱刀斩鱼头',能把鱼头斩成莲花状!"
掌柜的拍手叫好:"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人做'西湖莲花鱼'!"他指着后院的鱼池,"只要你能把这池鱼都斩成莲花状,我就...我就请你当大厨!"
林小满看着池里活蹦乱跳的草鱼,咽了咽口水:"斩成莲花状?这...这得用多少刀?"
"一刀就行!"掌柜的比划着,"从鱼嘴到鱼尾,一刀劈开,鱼肉翻成莲花样!"
林小满看着那把豁口菜刀,又看看池里的鱼,突然想起在现代看过的厨艺视频。他撸起袖子,走到池边,深吸一口气,挥刀砍向一条跃出水面的草鱼——刀刃却卡在鱼鳃里,鱼尾巴甩了他一脸水。
"哈哈哈..."厨子们笑得前仰后合。胖厨子抢过菜刀,手起刀落,草鱼被斩成完美的莲花状,鱼肉层层叠叠,宛如盛开的莲花。
林小满傻眼了,没想到胖厨子真有这手艺。掌柜的满意地点头,指着林小满:"你...就负责洗鱼吧!"
"洗鱼?"林小满哭丧着脸,"咱可是大厨..."
"大厨得从洗鱼开始!"掌柜的把他推到水池边,"洗不干净,没饭吃!"
小校偷偷拽拽他衣角:"大人,咱先忍着,等找到机会再溜。"
林小满叹了口气,卷起袖子开始洗鱼。冰凉的湖水让他打了个寒颤,突然看见池底沉着块玉佩,上面刻着条水蛇——与卖花女裙摆的纹样 identical。他心中一凛,正要伸手去捞,却被胖厨子拍了下后脑勺:"看什么呢?赶紧洗!"
中午时分,饭馆来了批特殊的客人——西个穿着绸缎的富商,袖口都绣着梅花。林小满躲在水缸后,听见为首的富商对掌柜的说:"给我们来份'梅花糖醋鱼',要用...用太湖石烤的那种。"
胖厨子一愣:"太湖石烤鱼?没听说过..."
富商冷笑一声,往桌上拍了锭银子:"有没有听过不重要,照做就行。"
林小满看着那锭银子,突然想起王仲良地窖里的银锭。他悄悄绕到后厨,看见富商们正围着水缸说话,其中一人袖口的梅花刺绣下,露出半截水蛇纹。
"大人,他们袖口..."小校低声道。
"我看见了。"林小满握紧手中的鱼瓢,"跟徐国公说的一样,梅花和水蛇..."话未说完,富商们突然拔刀,架住了胖厨子的脖子:"快说,杭州知府什么时候到?"
林小满心头一紧,没想到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他灵机一动,举起鱼瓢大喊:"都不许动!看我'水瓢神功'!"说着将一瓢水泼向富商,却不小心泼到了胖厨子。
"找死!"富商挥刀砍来,林小满就地一滚,躲到灶台后,抓起把盐就撒过去。富商们被盐迷住眼睛,乱作一团。胖厨子趁机挣脱,抄起菜刀就砍,却误砍在梁柱上,震得屋顶的瓦片首掉。
"快跑!"林小满拽着小校冲出饭馆,身后传来富商们的叫骂声。两人躲进一条小巷,小校喘着气说:"大人,他们果然是胡党余孽!"
林小满摇摇头:"不像。胡党用梅花标记,但他们同时露出水蛇纹,像是...像是故意暴露。"他想起朱元璋把玩的铜印,想起朱标说的"将计就计",突然明白这可能是个圈套。
"那现在怎么办?"小校看着巷口追来的人影。
林小满摸了摸怀里的银哨,想起徐达的血书。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满是酱油的围裙:"怎么办?当然是...去知府衙门报到!"
两人刚走出小巷,就看见一队衙役举着"杭州知府"的牌子走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在城门刁难他们的把总,此刻他换上了崭新的官服,腰间挂着枚梅花香囊。
"林大人,您可算来了!"把总看见林小满,赶紧磕头,"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让您受委屈了!"
林小满看着他腰间的梅花香囊,想起醉仙楼的跑堂,突然笑道:"委屈?不委屈!刚才在饭馆,咱还学了手'西湖莲花鱼'呢!"
把总尴尬地笑了笑,递过件干净的官服:"大人,您先换上,知府衙门还等着您呢。"
林小满接过官服,看见里面掉出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假作真时真亦假,梅花香里藏刀疤。"他抬头看向把总,见他耳后有块刀疤,与王仲良地窖里画像上的胡党标记 identical。
"原来如此..."林小满心里明白,这把总也是胡党余孽,故意来接他,想趁机下手。他决定将计就计,换上官服,故意把围裙套在外面,惹得衙役们憋笑。
"走吧,"林小满挥了挥豁口菜刀,"带咱去知府衙门,咱要尝尝...尝尝衙门里的伙食!"
把总嘴角抽搐,却不敢反驳,只好领着队伍往衙门走。路过"鲈鱼鲜"饭馆时,林小满看见胖厨子站在门口,冲他竖起大拇指,手里还拿着那块水蛇玉佩。
林小满会心一笑,知道胖厨子是自己人。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哨,想起徐达说的"将计就计",突然觉得这杭州知府的日子,或许比他想的更有趣。
当他走进知府衙门时,看见大堂上摆着桌酒席,上面全是杭州名菜,唯独没有五花肉。林小满假装失望地叹了口气,却在看见菜盘边缘的梅花标记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知道,这桌酒席是鸿门宴,但他不怕。毕竟,他林小满可是连阎王殿都闯过的人,还怕这小小的知府衙门?
"来人啊!"林小满一拍惊堂木,震得菜盘首晃,"给咱上十斤...呃...十斤西湖醋鱼!咱要好好尝尝这杭州的味道!"
衙役们面面相觑,把总赶紧吩咐:"快去!按大人说的办!"
林小满看着把总谄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注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夕阳西下时,林小满坐在知府衙门的后院,看着小校端来的西湖醋鱼,突然想起徐达。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哨,低声道:"徐国公,放心吧,咱不仅会看好杭州,还会把这些蛀虫一个个揪出来,用咱的'乱刀斩鱼头'神功!"
晚风拂过,带来西湖的荷香。林小满夹起一块醋鱼,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他知道,这杭州知府的日子,必定充满挑战,但只要有乐观的心态和灵活的脑子,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毕竟,他林小满可是从现代来的吃货,还怕这点小麻烦?他笑了笑,大口吃起醋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