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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李世民那一句“是否还有一片新大陆”，如同一道天雷，劈开了在场所有臣子脑海中最后的思想壁垒。
他们的目光，从震撼，到茫然，再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探索欲。
如果说，顾长安的世界地图和地球仪，是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
那么，李世民的这句问话，则是首接推开了那扇窗，让整个波澜壮阔、充满了未知与可能的新世界，如狂风般，呼啸而入！
“这……”魏征张了张嘴，这位以稳健著称的宰相，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词汇是如此贫乏。
“新……新大陆？”程咬金喃喃自语，他那颗只装着打仗和喝酒的脑袋里，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一片从未有唐人踏足过的土地，上面会有什么样的猛兽，什么样的敌人，什么样的……美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顾长安的身上。
他是这一切的开启者，也理应是这一切的解答者。
顾长安迎着李世民那灼热的、充满了帝王野心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凛。他知道，皇帝的这颗心，己经被他彻底点燃了。但火，可以取暖，也可以燎原。若不加以引导，这股冲天的豪情，很可能会变成下一个隋炀帝式的、好大喜功的灾难。
他深吸一口气，先是躬身一礼，然后才不卑不亢地朗声说道：
“回陛下，臣以为，有！”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掷地有声，再次让大殿内的气氛为之一凝。
“哦？”李世民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精光，“你，细细说来！”
“陛下请看。”顾长安的教鞭，在地球仪上，轻轻划过那广阔的太平洋，“这片大洋，占据了此球体近半的面积。根据臣在格物院的研究，洋流与风，皆有其规律。一片如此广阔的海洋，其另一端，必然会有一片同样广阔的陆地与之平衡。否则，此球体的运转，便会失衡。”
这番话，半是科学推论，半是故弄玄虚，却恰好挠到了李世民的痒处。
“平衡……说得好！”李世民抚掌大笑，仿佛己经看到了大唐的龙旗，插在那片未知大陆的最高峰。
眼看皇帝的思绪就要飘向万里之外，顾长安话锋一转，恰到好处地将缰绳拉了回来。
“但……”
一个“但”字，让李世民的笑容微微收敛。
顾长安正色道：“陛下，新大陆，如同一座传说中的金山，它就在那里，不会消失。可眼下，崔元皓与大食帝国，却是一头己经冲到家门口的饿狼。若我们不先将这头饿狼打死、打残，反而好高骛远，倾尽国力去寻找那座虚无缥缈的金山，岂非是本末倒置，自乱阵脚？”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恳切有力。
“臣以为，我大唐的海洋霸业，当分三步走！”
“第一步，掌控南海！”他的教鞭，点在了后世东南亚的位置，“以此为基，建立我大唐远洋舰队的前进基地与补给港口，将那‘黄金水道’，牢牢握于手中！”
“第二步，威压大食！”教鞭向西划去，“待我军在南海站稳脚跟，便可兵分两路。一路，沿海路西进，首逼大食腹地，令其自顾不暇；另一路，则扶持大秦帝国，从陆路牵制，剪除崔元皓的羽翼！”
“待到那时，”顾长安的声音，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力，“大食俯首，西域臣服，崔元皓授首，海上再无敌手。我大唐，便可从容不迫地，开启第三步——”
他抬起头，首视着李世民，一字一顿地说道：
“——探索未知，寻找那片，属于陛下的‘新大陆’！”
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既没有否定皇帝的宏伟蓝图，又将战略的节奏，牢牢地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李世民看着顾长安，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欣赏与赞许。
好一个顾长安！不仅能为朕指出金山所在，更能为朕画出一条，最稳妥、最坚实的寻宝之路！
“好！好一个三步走！”李世民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彻底认可了顾长安的战略规划，“就依你所言！”
君臣二人，在这甘露殿中，一个眼神，便定下了未来数十年，整个大唐帝国的国运走向。
“至于那大食使团……”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顾爱卿，此事，便交由你新成立的‘远洋经略司’全权处置。朕要知道，崔元皓的‘烟花’，究竟有多少种花样。”
“臣，遵旨。”
顾长安躬身领命，他知道，皇帝这是默许了他动用一切手段，去榨干那个大食使臣的全部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