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朝青州武陵郡的深山里,残月像半块缺角的玉佩,悬在南山矿洞上方。陈默蹲在篝火旁,借着火光检视手中的硫矿石,青黄色的晶簇在火光下泛着微光,与兄长血衣上的黑渍如出一辙。算珠在掌心拨出“24”的形状——这是他在矿洞躲藏的第西日,也是尝试提炼纯硫的第三次。掌心的硫黄粉末微微发烫,像撒了把细碎的火星,提醒着他每一次失败都离成功更近一步。
“陈小哥,松枝快不够了。”虎娃缩在洞口,算珠袋紧紧抱在胸前,矿洞的潮气让他的声音带着颤音,“老猎户说南山的狼最近都盯着咱们的火光。”少年的布鞋早己磨穿,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却仍盯着陈默手中的陶罐——那是他们昨夜从破庙偷来的唯一容器。鞋面的补丁是母亲用旧算珠袋改的,北斗刻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陈默点头,目光未离矿石。他想起在青河发现的硫铁矿脉,当时血衣上的硫化物结晶与岩层的晶簇完美吻合,算珠在掌心划出“硫”字的序列。心问AI:“如何分离硫与铁矿?”意识中浮现“煅烧磁选”之法:硫易燃,加热后升华成气体,遇冷可凝结,而铁矿则残留罐底。指尖划过矿石表面,粗糙的晶簇刺破指腹,血珠滴在青黄色的矿面上,像兄长血衣上的黑渍再次浮现。
“把剩下的松枝劈成细条,”陈默将矿石敲成碎块,放入陶罐,“这次火候要比上次小三成。”他指着罐口覆盖的湿麻布,“蒸汽透过麻布冷凝,硫黄就会附在布上——就像渠水通过竹筛滤沙。”虎娃点头,算珠在掌心无意识地模仿敲矿石的动作,那是陈默教他的计数方式。少年的指尖还留着前日被矿石划破的伤痕,却固执地握住斧头,像握住乱世中的希望。
第一次蒸馏时,陈默因火候过猛导致陶罐炸裂,刺鼻的白烟几乎让他们窒息。此刻他盯着跳动的火焰,算珠在掌心划出“文火”的节奏,每七根松枝燃烧的时间,恰好是硫黄升华所需的半个时辰。陶罐渐渐升温,晶簇表面泛起细密的水珠,那不是水,而是硫黄受热析出的蒸汽。当第一缕淡黄色的粉末凝结在麻布上时,虎娃的眼睛亮了:“陈小哥,像下了场硫磺雪!”
矿洞深处突然传来滴水声,陈默摸了摸腰间的断齿玉佩,冰凉的玉质与矿石的温热形成对比。他想起在窑洞发现的星图,玉佩的缺口与星图的“天”字吻合,或许这矿洞的位置,正是兄长血衣划痕所指的“硫黄之眼”。玉佩的断齿处硌着肋骨,像兄长在天之灵的催促,催他快些解开硫矿的秘密。
“陈小哥,有人!”虎娃突然低声警告,算珠袋剧烈晃动。陈默吹灭火堆,矿洞陷入黑暗,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夹杂着熟悉的叫骂:“那妖人就在附近!市舶司大人说了,硫矿归官府,私采就剜眼!离朝矿冶条令载,硫黄属军资,私采者斩!”
是王贵的声音。陈默攥紧硫黄粉末,算珠在掌心排出“撤退”的序列。矿洞有两条通路,一条通向南山深处,一条连接青河弯道,他选择了后者——那里的河堤坍塌处,曾是兄长溺亡的地方,或许藏着逃离的线索。河水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当他踏入河中时,刺骨的寒意像无数冰针刺入骨髓,算珠袋在腰间撞击出闷响,惊醒了河底的游鱼。
上岸后,陈默躲在芦苇丛中,看着王贵的火把在矿洞外徘徊。差役们的对话随风飘来:“王头儿,市舶司为啥非要这破石头?”“蠢货,硫黄能造火药,洋人买火药比买瓷器还疯!”王贵的声音带着不耐,铁尺在掌心拍得啪啪响,“县令说了,抓住陈默,硫矿就是咱们的聚宝盆。这妖人用妖法炼石,必是要坏了老祖宗的规矩!”
算珠在掌心骤然收紧,陈默终于明白,市舶司追捕的不止是“妖人”,更是能制造火药的硫矿。他摸了摸怀中的硫黄粉末,想起AI曾说:“火药的出现,会让骑士的盔甲变得不堪一击。”而此刻,这粉末在他手中,更像是一把能劈开乱世的刀。腰间的断齿玉佩突然硌得生疼,他这才发现,玉佩的缺口与王贵腰牌上的双鱼纹竟有几分相似——那是水渠之争时,李员外庄子里见过的标记。
回到藏身的破庙时,老猎户正在门口守望,怀里抱着虎娃湿透的算珠袋。“后山上有旧矿道,”老人低声说,浑浊的眼睛盯着陈默手中的硫黄,“当年俺爹在时,说那是前朝留下的,通着南山深处。”他指向庙墙的裂缝,里面露出半截生锈的矿灯,“灯上的北斗纹,跟你那玉佩一个样。俺年轻时被官府抓去挖矿,这灯是从死人堆里捡的。”
陈默心中一动,举起断齿玉佩贴近矿灯,缺口处恰好卡住灯座的凹槽。算珠在掌心划出“北斗”的形状,矿道深处突然传来沉闷的回响,像某种古老的回应。他知道,这矿道不仅藏着硫矿,还藏着兄长未竟的秘密,以及市舶司垂涎的资源。老猎户的袖口露出半截鞭痕,与王贵鞭打流民的伤口一模一样,算珠在掌心无意识地拨出“痛”的序列。
深夜,陈默再次尝试提炼硫黄,这次他用矿灯的铁皮改良了冷凝装置,将湿麻布换成更细密的蚕丝布。火苗在矿灯油的加持下稳定燃烧,硫黄蒸汽顺着铁皮管道缓缓凝结,陶碗里的粉末比上次纯净三倍。虎娃趴在石桌上打盹,算珠袋里装着新制的磁石——那是他主动提议用南山磁石吸走铁矿粉,陈默教他的算珠计数法,此刻正帮他算出磁石的最佳摆放间距。
“成了。”陈默轻声说,算珠在掌心排出“1”的形状,这是他们第一次获得可供使用的纯硫黄。淡黄色的粉末在矿灯下泛着微光,像一团不会熄灭的火,让他想起血衣上的黑渍,原来兄长用生命守护的,正是这能改变乱世格局的火种。指尖沾上少许粉末,微麻的灼痛感提醒着他,这不是普通的矿石,而是能炸碎枷锁的利器。
矿道深处突然传来塌方的轰鸣,陈默冲出破庙,只见南山方向腾起浓烟,王贵的火把在半山腰移动,显然找到了旧矿道的入口。算珠在掌心急速划出“危险”的序列,他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市舶司不会放过硫矿,而他必须在追兵到来前,完成从硫黄到火药的关键一步。
回到矿洞,陈默取出珍藏的硝石粉——那是水渠之争后,他在南山隐秘处发现的矿脉。算珠在石桌上排出“硫”“硝”“炭”的序列,这是火药的三大要素。他深吸一口气,将硫黄与硝石按比例混合,算珠在掌心跳动,仿佛在为这个改变命运的时刻计数。虎娃不知何时醒来,站在洞口望着他:“陈小哥,这是能炸开花的神火吗?”少年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期待,像在等待算珠给出答案。
远处的犬吠声越来越近,陈默将火药混合物装入竹筒,用算珠堵住封口。这是最简陋的火罐雏形,却承载着流民们的希望。他望向矿洞深处的星图,断齿玉佩在胸前发烫,仿佛在提醒他,每一粒算珠、每一寸硫黄,都是兄长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当王贵的铁尺劈开破庙木门时,陈默己带着虎娃钻进矿道,手中紧攥着装有火药的竹筒。矿道尽头的星图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断齿玉佩的缺口终于对准了星图的中心,算珠在掌心划出完整的圆——那是他在这个乱世写下的,第一行改变命运的“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