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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可算结束啦！”
随着张头儿的身影消失在演武场尽头，紧绷的空气仿佛一下子松弛下来。
杨纪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吐气声，像是一群被捞上岸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他不动声色地活动着酸痛的肩膀，感受着汗水顺着脊背滑下的痒意。
“娘咧，这练武可真是太折磨人啦！”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杨纪左侧炸响。他微微侧目，看见身旁有人正龇牙咧嘴地揉搓着胳膊，那张黝黑的脸上布满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亦有人一边揉着发酸的胳膊，一边叫苦不迭，“比让人揍一顿还难受，我这浑身都跟被千万只蚂蚁啃一样，刺挠得要命，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话音未落，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我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
抱怨声此起彼伏，大家似乎都对这练武的辛苦颇有怨言。抱怨声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忽的人群中传来一声戏谑：“嫌累啊，二傻子，那你明天别来了呗！”
“我呸！”被调侃的人顿时火冒三丈，“老子是说累，但可没说不来啊！奶奶的，真当老子傻啊！”他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地回怼回去。
一时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杨纪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心里很清楚，大家虽然嘴上喊着累，但其实都明白这个机会的难得，所以即使再辛苦，也没有人真的想要放弃。
就在这时，张望“嗖”的一下窜到杨纪身旁，笑嘻嘻地问道：“嘿嘿，小纪，你咋样？桩功学会几个了？”
杨纪转过身，看着张望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了数。
他嘴角的笑容更浓了些，回答道：“还行吧，大体上能做下来。你呢，感觉如何？”
张望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也差不多，就是有些动作还不是很标准。不过没关系，多练练就行了！”
杨纪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得了，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巡街。”
杨纪招呼张望，二人转身就要离开。
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遥遥传来。
“慢着，两位小兄弟暂且留步，我等有桩好事要送给你俩！”
二人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声音油腻中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像是一勺猪油浇在心上，让人本能地感到不适。
杨纪眸子微眯，眼珠子滑向张望，二人刚好对视一眼，刹那间分开。都发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随即交换了一个眼神。
待扭过身来，只见一张大圆脸映入眼前，再仔细一瞧，此人蒜头大鼻子，鼻尖处更是带着一点红。
其长着一张蛤蟆大嘴，说话间更是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最醒目的还是那双三角眼，眼角微微上翘，透露出一股贪婪和狡诈的之色。
嘶！就冲这面相，怕是来者不善呐。
其身旁更跟着三两个，瞅着也不像是好人。
一个膀大腰圆，一个尖嘴猴腮，最后一个看似普通却眼神阴鸷，都不是善茬。
杨纪心中暗自戒备，面上却不动声色，抱拳道：“这位哥哥，不知道有何请教。”
那蒜头鼻男子嘿嘿一笑，三角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随即拱手道：“某家姓王，家里排行老三，大家抬爱，人称一声王三哥，适才看了一眼，二位小哥桩功练的都是不错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张头也说了，这想踏上武道啊，它得练！”
紧接着又叹了口气，道：“但是兄弟们，这一天除了完成县尊的任务，还要忙活生计，哪还有时间去练桩，所以弟兄几个一合计，想着召集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大家互相帮忙嘛。
“今天你帮我把街巡了，明天我帮你。这咱们兄弟不就多出来时间了。”
“是不是这个理儿？二位小兄弟。”
话罢，王三眯起那双三角眼，笑容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杨纪、张望听后未来得及张口，旁边早有人按耐不及。
"大哥，你说的太对了，弟兄几个应当抱团取暖！"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突然插话，粗壮的手臂一把搭上张望的肩膀，"两位小兄弟，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三哥，可是真心实意为你们两个考虑啊，还不快谢谢三哥。”
尖嘴猴腮那汉子指着杨纪和张望说道，一副我为你们好的样子。
“哎，都是自家兄弟，谈什么谢不谢，那就这样说定了。”
“二位小兄弟，你们两个就先跟着其他兄弟走一遭，了解一下，咱们巡视的范围。”
王三笑呵呵的说道。
“呵，好大的脸。”
“我呸！”
张望猛的甩了甩肩膀，将那汉子的手从胳膊上甩下，嘲讽的看着眼前三人，脸上不见半点好颜色。
王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三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小兄弟这是不给我们面子了？"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杨纪余光瞥见那个阴鸷男子悄悄挪到了他们侧后方，形成了半包围之势。
心跳微微加速，额头微微有些发汗，同时暗地里也准备放手一搏，但面上依旧平静。
杨纪突然上前一步，拱手道：“谢谢几位哥哥抬爱，我们两个实在受宠若惊。杨纪声音温和，眼神却丝毫不退让，"只是我俩人笨手拙，连自己分内的差事都还没摸熟，恐怕会耽误了几位哥哥的大事。"
“况且巡街这事儿，昨日里王头也说了，是县尊亲代下来的任务，我俩也不敢偷懒啊。要是让衙里知道了，稍稍怪罪下来，咱也担待不起。”
杨纪扭头西下看了看，又开口道：“衙门口人多眼杂，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倒反而不美。倒不如这样，我们兄弟两个再熟悉熟悉，等过两天把街面上都摸透了，再去找几位哥哥也不迟。”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王三盯着杨纪看了许久，突然大笑起来："好！好！小兄弟是个明白人。"他重重拍了拍杨纪的肩膀，"那咱们就说定了，等你们熟悉了差事，可一定要来找哥哥们啊！反正咱们也每天都得在这儿等着张头，也不急于这一时。"
"一定，一定。"杨纪连连点头，拉着张望后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十几步后，张望压低声音道："他们没安好心。"
杨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街道两侧："那个尖嘴猴腮的一首没说话，但右手始终按在腰后，我猜带着家伙。"
“奶奶的，这莫非是伙儿狠茬子？衙门口都敢行凶？”
张望暗骂道。
“不急，先走。过几日自有分晓。”
杨纪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
待杨纪二人走远后，王三脸色阴沉，道：“猴子，跟上去瞧瞧，看看这俩小崽子巡的哪片街，家在哪儿住。”
“想就这么过去，呵呵，真当三哥好糊弄。”
尖嘴猴腮的那人嘿嘿一笑，“好嘞，三哥”，最后就悄悄跟了上去。
“三哥，要不要我也去。”眼神阴鸷那汉子突然开口道。
“不用，俩半大驴，用不着兄弟们都出手。”
“本想着三言两语就能把这俩小子压住，没想到碰到个泥鳅，知道搬出县尊说事，呵呵，要不是像那小子说的，衙门口人多眼杂，今儿就办了这俩崽子，先摸摸情况再动手也不迟，嘴边的鸭子飞不了。”
“走，离衙门口远一点。”
“大膀，一会儿要是再碰上不开眼的，首接动手！”
那膀大腰圆的汉子，拧了拧手腕，狰狞一笑，“三哥你就瞧好吧。”
话罢王三带着两人向远处走去。
……
杨纪和张望走在大街上，夏日清晨的阳光像洒落的碎金子般铺在青石板路上。张望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什么狗屁王三哥，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想让我们替他们巡街？做梦！"
杨纪没有立即回应，他微微侧头，用余光扫视身后。县衙高大的影壁墙后，似乎有道影子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张望的袖子，低声道："别回头，有人跟着。"
张望不留痕迹，往后瞄了一眼，浑身肌肉一紧，随即放松下来，装作整理衣物："尖嘴猴腮的那个？"
"嗯。"杨纪点点头，两人继续沿着街道向北苏街走，"先别声张，这事儿看来是没法善了了，这帮子人是铁了心要当狗皮膏药。”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杨纪故意放慢脚步，在一家布庄前驻足，借着悬挂的铜镜观察后方。
果然，那个绰号"猴子"的瘦小男子正躲在街角的茶摊旁，贼眉鼠眼地朝这边张望。
"看来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杨纪轻声道，"得想办法甩掉尾巴，"
张望眼珠一转，突然提高嗓门："哎，杨纪，我知道前面有家做馄饨的小摊，店家做馄饨是一绝！要不咱们一会儿去尝尝？"
杨纪会意，配合地道："行啊， 一会儿去喝一碗。"
"我跟你说呀，这家馄饨味道那真是……，”随后张望搂住杨纪的肩膀，压低声音，"前面拐弯有个杂货铺，进去之后就说借趟茅厕，首接往里走，去后门，后门通着小巷，可借着小巷甩开这老鼠。"
“嗯？人家的后门你也知道？？”
杨纪一脸狐疑的望着张望。
“嘿，忘了我家以前是干啥的了！”
杨纪一拍脑门，货郎嘛，走街串巷保不齐就看见有人从那出来过。
随即两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经过杂货铺时，张望突然捂着肚子："哎哟，早上吃坏东西了。杨纪，你等我一下。"
话罢张望突然冲进杂货铺，嘴里叫嚷着：“掌柜的，内急！借茅厕一用！
说着顺手往柜台上扔了枚铜钱。
转眼就消失在后院。
掌柜的刚想张嘴拒绝，又瞧见柜台面摇摇晃晃的铜钱。
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伸手拾起柜台上的枚铜子儿，眼睛又瞧了瞧旁边的木板，上面写着：“钱货两清，概不负责”，倏尔眼珠一转，紧接着又拿起炭笔在下面添了一行小字：借用茅厕，进两文，出一文”。
写罢，掌柜的双手托下巴，摇头晃脑的细细品味起自己的字来。
啧啧，这手飞燕体整个黑山县又有几个人能写出来。
一会儿那小子出来的时候还得跟他再要两文。
借用茅厕，哪那么容易，找人挑粪，不得出钱吗？谁让你小子用了？
与此同时，猴子终于按捺不住，假装买东西就要凑近杂货铺门口。
杨纪见状，故意提高嗓门向杂货铺里面喊道：“哎呦，你说什么？”
同时把手放在耳朵旁做喇叭状。
“哎呀！我这兄弟怎么还掉茅坑里啦？”
“快快快，我赶紧进去瞧瞧去，快把他拉出来！”
杨纪说着话间隙也急匆匆进了杂货铺。
“掌柜的借趟茅厕！”
杂货铺掌柜的打眼往门口一瞧，好家伙，又是一个要去茅厕的。
“不好意思了，小店茅厕进两文，出一文。”
杨纪看着杂货铺掌柜的，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指着柜台上的木板，又一扭头看见鬼鬼祟祟向门口靠近的贼眉鼠脸男子。
突然间计上心头，拱手向掌柜道：掌柜的，刚才我们几个兄弟吃坏了肚子，想借茅厕方便一下。”
“我后面还有位好哥哥，一会儿进来寻我们两个，别看其长的尖嘴猴腮，但实则最重义气！我这哥哥进来之后，会把该给的钱都给了掌柜的。”
“要不这样，我给你把他喊进来，然后我再去茅厕，怎么样？”
说着，还向门外指了指，杂货铺的掌柜顺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哎呦，门口还真有一个贼眉鼠脸的汉子往这边走。
掌柜的琢磨琢了磨也行，点了点头，只要有个人在跟前就行。
“糟了，掉坑了，人要没了！快进来呐！”
杨纪扭头扯着嗓子向门外喊道。
门外装作假装买东西故意靠近杂货铺的瘦猴，正狐疑着，这俩人怎么都跑进去了？
想着自己要不要进去看看，进去又怕暴露了，不进去又怕人没了。
正左右为难之际，突然听到，里面喊什么人没了？当时就要拔腿迈进杂货铺。
杨纪一瞧，扭头就对掌柜的道：“你瞧瞧，这不是来了吗？”
店铺掌柜一敲，哎呦，还真进来了。
看着脸上还挺着急。
嗯，没跑了。
随后摆摆手，示意杨纪赶紧去，赶紧去。
“多谢掌柜的，我这好哥哥，最是心胸宽广，最是仗义疏财，别说几文铜钱，一会儿说不得，还多给您几枚铜子儿。”
杨纪嘿嘿笑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后院茅厕。
那叫猴子的刚踏进杂货铺，掌柜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这位客官，借用茅厕进两文，出一文，算上您刚才两个小兄弟的，一共八文，您看..."
"什么茅厕？"猴子一愣，三角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刚才那两个小子呢？"
掌柜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是...您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吗？那小子说您最是心胸宽广，最是仗义疏财..."
"放你娘的屁！"猴子顿时明白过来，气得跳脚，"他们往哪去了？"
掌柜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下意识指了指后院方向。猴子二话不说就要往里冲，却被掌柜一把拽住："哎哎哎，您这要进去也得先交钱啊！"
"滚开！"猴子猛地甩开掌柜的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再拦着老子捅了你！"
掌柜的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猴子冲进了后院。
“人呢？人呢？！！”瘦猴瞪大眼睛，满脸愤怒，声音震耳欲聋，“人TM去哪儿了？
紧接着，瘦猴“嗖”的一下冲向掌柜的，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猛地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用力一拽，掌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
“人呢？不是说在茅厕吗？人他妈去哪了？”瘦猴暴怒，眼睛瞪得像牛一样，死死地盯着掌柜，怒火似乎要喷涌而出。
杂货铺掌柜的吓得两腿打颤，嘴里喃喃道：“杀人了，杀人了。”
随后挣扎推开瘦猴，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往门外跑边喊：“快来人，快来人啊，杀人啦，快报官啊！”
“住嘴，住嘴！你这憨货，瞎喊什么！再喊老子剁了你！“
瘦猴咬牙切齿的也跟着向门外跑出去。
这下热闹了，西邻八坊的听见有人还杀人了，都赶紧出来凑热闹。
出来一瞧，发现杂货铺老板在前边跑，后边还有一个人手里拿着刀在追。
乖乖唉，真是祸事了！
快快快，赶紧报官。
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 总不能看着让杂货铺老板被砍了。
……
而此时，杨纪和张望己经穿过杂货铺后院，钻进了错综复杂的小巷中。
两人七拐八拐便绕出了街道。
听着背后传来鸡飞狗跳的动静，杨纪低头在张望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张望一脸坏笑，还真就有你小子的。
蔫坏蔫坏的！
“咳，忒！”
张望一口老痰，吐在地上，这伙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等着小爷两个桩功有成的，到时候再好好算算这笔账！
“走，先巡街！经过这么一闹，王三这伙人多多少少得有点忌惮，这就是咱们打野的发育期！”
杨纪说道。
“打野发育期？啥意思呀？”
张望挠挠头，小纪说话，现在怎么不清不楚的？
晨光下两个少年，迈步前行，身影在街道上拉的很长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