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市公安局老楼蒙尘的窗户,斜斜地照进刑警支队一大队办公室,却驱不散室内弥漫的沉重与压抑。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空气污浊得呛人。黑板上贴满了翠湖公园案和棉纺厂后巷案现场的血腥照片、简陋的现场图、以及寥寥无几的物证照片。两个年轻女性的惨死,如同两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晚坐在角落一张旧木椅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己恢复了沉静,甚至比昨天更添了几分锐利。她安静地翻看着技术员小李刚刚送来的、墨迹未干的现场勘查报告和法医初步鉴定书,大脑飞速运转,将纸面上的冰冷文字与脑海中三十年后卷宗的记载、以及昨天那惊心动魄的“聆听”片段进行交叉印证。
笔记本危机暂时解除。昨晚王婶离开后,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病房里找到一个废弃的、带锁的铁皮病历柜,用尽力气把那个来自未来的硬皮笔记本塞了进去,钥匙则藏在贴身的衣袋里。这并非万全之策,但至少比随身携带或放在出租屋安全。父亲悬案与断指案那“小指残缺”的恐怖关联,如同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她心底,让她一刻也不敢松懈。她必须尽快在这个连环杀手身上打开突破口!
江临大步走进办公室,将警帽重重扣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眼中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未眠,但那股锐气和威严丝毫未减。
“都坐好!开会!”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办公室内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找到位置坐下,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两天,两条人命,手法一致,目标类似。初步认定,是同一名凶手所为,性质极其恶劣的连环杀人案!”江临开门见山,语气冰冷,“翠湖公园案,死者刘芳,21岁,棉纺三厂女工,下夜班途中遇害。棉纺厂后巷案,死者身份刚确认,张红,19岁,在城南夜市摆摊卖头花。都是独居或独自活动的年轻女性,社会关系简单。”
他走到黑板前,用红笔在两个死者照片之间画上粗重的连线:“凶手选择雨天作案,地点偏僻,破坏痕迹,反侦察意识极强。凶器为同类型锋利单刃刀具。唯一明确的共同点——切下死者左手小指带走!”
提到“切指”,办公室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林晚注意到,老刑警王叔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技术员小李脸色发白,而一个坐在江临右手边、约莫西十多岁、身材微胖、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倨傲的男警官,则冷哼了一声。
“王副队,你有看法?”江临目光如电,扫了过去。
王志强清了清嗓子,身体往后靠了靠:“江队,案子性质是恶劣。但说连环杀手,是不是有点,耸人听闻了?咱们滨海,多少年没出过这种事了?会不会是模仿作案?或者情杀仇杀,凶手故意伪装?”他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角落的林晚,“再说了,昨天那个‘可疑目标’,追丢了不说,特征描述也太模糊了点。鸭舌帽、灰夹克、瘦高个?棚户区那种地方,符合这条件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排查难度太大,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的话带着明显的质疑,矛头隐隐指向了林晚昨天的指认。几个老刑警也微微点头,显然对“连环杀手”的定性和大海捞针式的排查心存疑虑。办公室的气氛更显凝重。
林晚的心沉了沉。她知道,必须发声了!不能再被动等待!她需要话语权,需要引导调查方向,阻止下一个受害者出现!
她深吸一口气,在王志强话音落下的短暂寂静中,站起身。动作不大,却异常坚定,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江临那深邃难测的眼神。
“江队,各位前辈,”林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略显嘈杂的空气,带着一种与她年轻外表不符的冷静,“关于凶手,我有一些初步的侧写分析,或许能提供一些方向。”
“侧写?”王志强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小姑娘,电影看多了吧?咱们是刑警,讲究的是证据!是脚印!是指纹!是走访排查!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心理游戏!”
他的质疑引起了几个人的附和。在这个年代,犯罪心理侧写在滨海警界还是个非常陌生的概念,甚至被一些人视为“玄学”。
林晚没有退缩,迎上王志强审视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王副队,侧写不是游戏,它是基于现场痕迹、受害者特征、作案手法等客观事实,结合犯罪心理学,对凶手心理状态、行为模式、甚至可能特征进行的科学推断。目的是缩小排查范围,预测其下一步行动,避免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她特意加重了“避免更多受害者”几个字,目光扫过黑板上那两张年轻女孩的照片,带着沉痛的警示意味。办公室内安静了一些。
“哦?科学推断?”王志强显然不信,“那你说说看,这位‘侧写师’,凶手是个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