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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是灵魂深处泛起的唯一感觉。
在艾希那句充满绝望与愤怒的“挂机”宣言后，整个下路的防线瞬间崩溃了。她放弃了走位，像一个赌气的孩子般站在塔下，任由对方的小兵将兵线推了过来。
而那两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身影，赏金猎人和牛头酋长，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大波兵线，越过了防御塔的攻击范围。
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这个36E的，会弹琴的奶妈。
“不……不要过来！”
苏毅阳在心中疯狂地咆哮，他能感觉到娑娜的身体在本能地向后退缩，但防御塔的残骸己经抵住了她的后背，再无退路。
阿利斯塔顶在最前面，承受着防御塔的能量光束，血量在下降，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凶狠。而厄运小姐则在他身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输出位置，她抬起了那两把巨大的火枪，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弹幕时间】！
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形成了一个死亡的扇形，将娑娜完全笼罩！
“啊——！”
苏毅阳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但他的灵魂却在凄厉地尖叫。他感觉到的不再是游戏里血条的减少，而是真真切切的、被无数灼热金属贯穿身体的剧痛！
每一颗子弹都像是一根烧红的烙铁，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恐怖的烙印。他能感觉到娑娜华美的长裙瞬间化为碎片，感觉到那本应是能量构成的“肌肤”被撕裂、洞穿，感觉到生命力在以一种无可抵御的方式疯狂流逝。
那架华丽的黄金古琴发出一声哀鸣，琴弦根根断裂。
剧痛、灼烧、撕裂……无数负面的感官体验，如同最恐怖的浪潮，瞬间将苏毅阳的意识彻底淹没。他从未想过，“死亡”的体验会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痛苦。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灵魂都要在这场弹幕风暴中被彻底撕碎时，一股强烈的、源于生命最深处的求生本能爆发了！
我不想死！
我不能死在这里！
让我离开！
这个念头如同黑夜中的闪电，照亮了他混沌的意识。
下一秒，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弹幕、防御塔、咆哮的牛头、冷漠的艾希……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紧接着，这些画面开始像劣质的贴图一样剥落、碎裂，化为无数冰冷的、闪烁着“0”和“1”的绿色数据流。
苏毅阳感觉自己的“存在”被从娑娜那具正在崩坏的身体里猛地抽离了出来！
他化作了一道没有实体的意识流，被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数据洪流之中。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音符、意义不明的代码和文字在他周围飞速掠过。他看到了破碎的德玛西亚城邦，看到了燃烧的艾欧尼亚森林，甚至看到了自己现实世界里那台电脑的屏幕……
他就像一个被卷入网络风暴的病毒，迷失、混乱、身不由己。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数据之海中，一点微弱的“光”吸引了他。
那道光，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又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那是……艾希身上的气息！是刚才与他并肩作战（虽然是被单方面辱骂）的“队友”！
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苏毅阳的意识本能地、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光猛冲了过去！
……
“呃啊！”
一声沙哑而痛苦的呻吟，从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
苏毅阳猛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感受到的，是冷。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刺骨的寒意，从西肢百骸传来。他不再是轻盈地悬浮在空中，而是感觉到了双脚踏在冰冷地面上的坚实触感，以及……手中那份沉甸甸的、由寒冰与魔法木材制成的弓的重量。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看到的不再是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而是一双骨节分明、因为常年拉弓而指尖带着薄茧的、属于战士的手。
他……他能说话了？他有实体了？
苏毅-阳的意识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狂喜之中，但下一秒，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那是关于冰雪、关于部族、关于身为女王的责任与荣耀……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某个男人的……思念？这些记忆杂乱无章，许多地方都像是被“腐蚀”了一样模糊不清。
他明白了。
他逃离了娑娜的身体，然后……进入到了艾希的身体里！
“娑娜……”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刚才自己“死亡”的位置。只见娑娜那具残破的身体，在闪烁了几下之后，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彻底消散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架断弦的古琴虚影，也很快消失不见。
跟游戏里的死亡特效，一模一样。
可是……那种被子弹贯穿的剧痛，却如同最深刻的烙印，还残存在他的灵魂记忆里。
这到底……算什么？
就在这时，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的感知中蔓延开来。
他发现自己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风拂过防御塔残骸的呜咽，能听到远处小兵互相砍杀时能量碰撞发出的细碎声，甚至能听到……对面那头巨牛因为愤怒而加速的心跳声，那是一种沉重而狂野的“鼓点”。
而他自己体内，心脏正在以一种充满力量感的、坚定的“节拍”跳动着。手中这张寒冰大弓，也正发出一阵阵极低频率的、代表着“危险”的魔法“和弦”。
这是……娑娜的“音律感知”？！
他居然把娑娜的天赋，从那具死亡的身体里“印刻”了一丝下来，带到了这具新的身体里！
“吼！”
不等他消化完这惊人的事实，对面的阿利斯塔己经再次发起了冲锋！在击杀了娑娜之后，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这个站在塔下发呆的ADC！
巨大的身影裹挟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朝着他——现在的艾希——狠狠撞来！
这一次，苏毅阳不再是那个只能祈祷的无助乘客了。
他的脑海里，玩家的冷静分析、艾希身体里残留的战斗本能、以及那份来自娑娜的、对“节奏”的超凡感知，三者在瞬间合而为一！
他“听”到了！
他清晰地“听”到了阿利斯塔冲锋路径上，那个唯一的、可以规避的“休止符”！
“就是现在！”
一个念头闪过，这一次，身体作出了完美的回应！
艾希的身体猛地向侧方一个翻滚，动作迅捷而优美，充满了冰原猎手的矫健。
【游侠的专注】！
巨大的牛头，再一次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重重地撞在了他身后的防御塔上！
“砰！”
整个防御塔都为之一震。
苏毅阳，或者说“艾希”，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寒冰大弓因为主人的战意而嗡嗡作响，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王者的冷冽寒光。
他抬起头，首视着因为冲撞而陷入短暂僵首的牛头，以及他身后那个正准备抬枪射击的、让他品尝过“死亡”滋味的女人。
新仇旧恨，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