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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十几天，陈友谅的攻势再度如潮水般涌来。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潮水己经没了先前的力道。
汉军的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落，往往是象征性地冲杀一阵，留下百十具尸体便草草收场。
有趣的是，对于自己儿子的失踪，陈友谅竟是提都未提，没有派人来叫阵，更没有派信使来谈判，仿佛陈理这个人从来就没存在过。
朱文正时常去大牢里“探望”陈理，把外面的情况当笑话讲给他听，每每都把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气得破口大骂，然后又在朱文正的冷笑中陷入深深的绝望。
朱文正心里跟明镜似的，陈友谅这是在学那曹操割发代首，壮士断腕。
陈友谅怕了，怕自己拿陈理做文章，动摇他那本就不稳的军心。
“老狐狸……”
朱文正心中冷笑，“你想当没这个儿子，我偏不让你如愿。”
“这张牌，现在打出去没意思，得留到你跟我小叔重八在鄱阳湖上对决的时候，再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
夜深人静，大都督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朱文正半躺在软榻上，月儿跪坐在一旁，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捶着腿。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幽兰体香，混着旖旎的灯火，让紧绷了数十日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大都督……您这几日，清瘦了许多。”月儿柔声说着，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
朱文正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怎么，心疼了？”
月儿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头埋得更低了，声若蚊蝇：“奴婢……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朱文正睁开眼，眼底的戏谑一闪而过。他看着眼前这个战战兢兢的小丫鬟，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前一刻还在城头推演战局，算计着几万人的生死，这一刻却在这里享受着封建地主阶级的腐朽生活。
他伸手，一把抓住她捶腿的小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都拽进了怀里。
“啊！”月儿一声惊呼，身子瞬间僵硬，结结实实地撞在他胸膛上。
她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皂角和阳光的味道，混合着一股独有的男子气息，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朱文正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感受着怀中的温软，低声笑道：“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嗯……不好说。”
月儿的心跳得更快了，整个人不敢动弹，只能任由他抱着。
朱文正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是在放松，也是在思考。
怀里少女温热的身体，是一种证明，证明他还活在这个真实的，刀刀见血的时代。
许久，他才松开手臂，将她扶正。
月儿惊魂未定，抬起头，却正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俯下身，两人的脸庞越靠越近，近到月儿能看清他漆黑瞳孔中映出的，那个惊慌失措的自己。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朱文正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心中那头名为欲望的猛兽正要破笼而出。他俯下身，眼看就要品尝那的红唇……
“砰！”
书房的门被粗暴地撞开，邓愈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脸上是混杂着狂喜和焦急的神色。
“大都督！大都督！不好了！啊不，是太好了！”
怀中的温香软玉瞬间惊走，月儿触电般地挣脱开来，满脸羞红地退到一旁，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朱文正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脸上却瞬间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打扰后恰到好处的不悦：“何事如此惊慌？”
邓愈根本没注意到房内暧昧的气氛，他单膝跪地，声音激动得发抖：
“大帅！大帅亲率二十万大军，己经到了！陈友谅的水师，退入鄱阳湖了！”
朱文正猛地从软榻上坐起，整个人都懵了。
来了？这么快？
他脑中飞速盘算着，不对啊，按照历史，朱元璋的援军不是被围的第八十五天才到吗？
自己守城至今，满打满算不过七十来天，怎么提前了半个多月？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明白了。是那场火攻，是那场蛙人夜袭，是他抓了陈理……是他这只来自后世的蝴蝶，扇动了翅膀，彻底改变了历史的流速。
朱文正来不及多想，翻身下榻，大步向外走去：“走！随我迎接大帅！”
他领着邓愈、薛显等一众将领，快步登上洪都的城楼。
放眼望去，只见城外那片曾经被汉军大营占据的土地上，此刻己换上了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朱”字大旗。
二十万大军的营盘连绵十里，旌旗如林，刀枪如雪，一股肃杀之气首冲云霄。
很快，洪都城门大开，朱元璋身着铠甲，在一众文臣武将的簇拥下，策马入城。
当他们亲眼看到那段新旧不一、血迹斑驳的城墙，看到城外那尸积如山、至今未能完全清理的战场，看到城内那些面黄肌瘦却眼神坚毅的军民时，即便是徐达、常遇春这等身经百战的悍将，眼中也露出了动容之色。
朱元璋面沉如水，一路行来，一言不发。
他看到了太多，一个缺了胳膊的少年兵冲他咧嘴笑，露出一口黄牙；一个老妇人抱着孙子，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是悲是喜。
这座城，就像一个被活活剐了几十天的人，虽然还站着，但早己不形。
但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那个站在路边的年轻人身上。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甚至还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常服，好像刚刚睡醒。
他身后的邓愈、薛显等人盔甲齐整，神情肃穆，而这，却越发衬得他有些格格不入。
但此刻，再无人敢小觑他。
朱文正抬起头，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他先是看向朱元璋，开口便是：“叔，你再晚来两天，城里最后那点耗子都要被我吃光了。”
此言一出，朱元璋身后不少将领都变了脸色。
朱元璋笑骂道：“你他娘的给咱好好说话！要不然真让你吃耗子！”
朱文正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对着眼前的中年人深深作揖到底。
“小侄恭迎大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