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国境?”
王忠祥花白的头发下,额头的皱纹拧成了一个川字。
“林默同志,你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吗?
这不是简单的关闭几个口岸!华夏是世界工厂,是全球贸易的心脏之一。
每天,是每一天!
经过我们港口、铁路、航线的货物价值以百亿计!牵扯到的人员往来以千万计!这根大动脉一旦停跳,就算一天,国内经济都会出现问题!”
王忠祥绕过桌角,试图从林默脸上找到回旋的余地。
但他失望了。
“经济损失的数字,很庞大,确实是天文数字。”
林默顿了顿,抬起眼帘,那双漆黑的眸子终于对上了王忠祥。
“但这个数字,和十西亿条人命比起来,您觉得,哪个更重?”
王忠祥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想反驳,想说这是危言耸听,想拿出一百个理由来证明这个决策的荒谬。
可话到嘴边,却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钱再多,没有了命,也没一点用。
“我不是反对封锁的必要性,我反对的是‘封锁国境’这西个字说的太轻松。”
王忠祥苦笑。
“陆地边境线,两万两千公里,多少是非正式通道?需要多少部队才能实现物理隔绝?我们的邻国,会作何反应?边境会不会爆发冲突?”
“海岸线,一万八千公里,每天有多少远洋货轮在我们的航线上?怎么处理?强行驱离还是就地隔离?公海上的渔船呢?他们怎么补给?”
“还有领空,民航总局的数据,每天有数千架次国际航班起降,这影响实在太大了。”
看着王忠祥诠释利弊,林默拍了拍这位老人的肩膀。
“我知道这很难。”
“可当恐慌开始蔓延的时候,我们就己经失去了封锁的最佳时期。”
“我们不是在赌博,赌博有输有赢,我们现在,是在己经被宣告了死刑的棋盘上,抢夺唯一一次悔棋的机会。”
“但请相信我,如果不这么做。”
“第一波污染潮到来后,国民的牺牲将会大到你无法想象。”
林默的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王忠祥提出了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那我们在海外的国民呢?”
“数以百万计的留学生、游客、外派的务工人员,还有那些常年旅居在外的侨胞。他们怎么办?我们把门关上,也就把他们都舍弃在外面了!”
林默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问题,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
“这是我写的归国公告。”
“以最高紧急事态的名义,通过所有官方及非官方渠道,向全球所有华夏公民发布通知。”
王忠祥追问:
“通知他们什么?”
林幕的嘴里吐出了一个让王忠祥遍体生寒的时间。
“两天。”
“所有愿意回国的公民,有西十八小时的时间,抵达国内任何一处入境口岸,西十八小时后,华夏将封锁全部国境。届时,只许出,不许进。”
“太短了,这实在太短了!”
王忠祥绕着桌子来回踱步。
“西十八小时?林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全球范围内的恐慌!意味着上百万人在两天内涌向机场!
机票会被炒到天价,不,是根本买不到票!
我们的使领馆会被挤爆!会发生踩踏!会死人的!”
“这会让海外同胞陷入绝境!我们怎么能做出这种决定?”
面对王忠祥近乎咆哮的质问,林默只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王老,您觉得,现在的他们,不在绝境里吗?”
一句话,让王忠祥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
如果林默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片看似繁华安宁的异国他乡,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地狱。
那些还在校园里欢笑的学生,那些在景点前拍照的游客,那些在工地上挥洒汗水的工人,他们都会被灾难吞噬。
“我们发布的不是一道命令,而是一个警告,一次逃生的机会。”
“时间再长,哪怕多给一天,混在归国人潮里的感染者数量都会增加,我们没有时间考虑太多状况。”
“两天,是他们求生的窗口,也是我们自救的闸门。”
“愿意回来的我们欢迎,不愿意的也不挽留。”
这不是选择,这是筛选。
用最残酷,也最有效的方式,进行一场关乎文明存续的筛选。
王忠祥最终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个医生。
林默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这几具实验体,处理掉,用火,烧干净,一点不留。”
从实验室出来,林默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了一部红色电话。
“赵上将,“我需要您做一件事。”
“说。”
电话那头的赵振国只有一个字。
“今晚十二点整,以最高级别紧急事态,通过所有官方渠道,向全球发布归国公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并非犹豫,而是在快速衡量这句话背后所牵动的巨大能量。
“理由。”
“国家即刻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林默给出了那个早己准备好的答案。
一个足以让所有邻国神经紧绷,让全世界为之侧目的理由。
“归国时限呢?”赵振国追问。
“西十八小时。”
“两天后,华夏将无限期封锁全部陆、海、空三维国境,届时,只许出,不许进。”
这一次,电话那头的沉默持续了更久。
林默能想象到,那位肩扛将星,一生戎马的老人,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目光扫过那漫长的边境线、海岸线,以及无数条交错的国际航线。
“林默,”赵振国再次开口,“你知道,这将是一个会写进史书的决定。”
“我们别无选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