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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毅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林刻手中那本修复后隐隐泛着古朴光华的《符雕初解》上。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那股子上位者的傲慢似乎凝固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惊疑与贪婪的复杂神色。这废弃区域，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巡查”，以往都是些腐朽不堪的垃圾，何曾见过这般……隐隐透着不凡气息的古籍？
“林师弟，看来你这差事当得还挺‘用心’。”赵毅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沙哑，如同毒蛇吐信，在寂静的废弃区内显得格外刺耳，“只是不知，你手中这本……是什么‘特别’的典籍啊？”
那“特别”二字，被他咬得极重，空气中弥漫的灵压似乎又沉重了几分，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林刻心中警铃大作，暗骂一声：“玛德，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货属狗鼻子的吗？刚有点进展就来搅局！这鼻子比我前世老板查岗还灵！”这赵毅的出现，比他前世公司突击检查卫生还要让人猝不及防。
但面上，他却露出一副“卑微社畜见领导”的惶恐表情，仿佛被赵毅的气势吓到，手一抖，《符雕初解》差点脱手而出，被他慌忙接住，动作间却巧妙地将书的封面朝内，不让对方看清书名。
“赵……赵师兄！”林刻的声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结巴，眼神却飞速转动，前世在格子间里练就的“危机公关”本能瞬间被激活，“师兄明鉴！弟子……弟子绝无私藏之心！弟子只是觉得，这些典籍虽是废弃之物，但毕竟也是宗门前辈的心血，如此胡乱堆积，实在……实在有碍观瞻，也，也显得我们藏经阁管理不善，影响宗门形象啊！”
赵毅冷哼一声，眼神阴鸷地扫过被林刻初步整理过的废弃典籍区，那整齐的分类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哦？那你倒是说说，你费这么大劲整理这些废纸烂书，是何用意？莫非真以为这垃圾堆里能刨出什么宝贝不成？还是想借此邀功，另谋高就？”
他这话，已经带上了几分审问的意味，灵压再次加重，试图从林刻的表情中找出破绽。
林刻闻言，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终于问到点子上了，领导果然高瞻远瞩”的表情，社畜本能彻底爆发，立刻切换到“向上汇报”模式，语气都变得有条理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邀功”意味：
“赵师兄慧眼如炬，一针见血！弟子正是发现这些废弃典籍虽然残破不堪，但若能加以初步归类整理，日后无论是彻底清理、销毁，还是万一……万一宗门需要从中查找某些特定资料的残片，都能大幅提高工作效率，减少无意义的时间浪费！这不正是赵长老一直强调的‘开源节流，提质增效’嘛！”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符雕初解》用几张更大的破烂兽皮不着痕迹地盖住大半，然后指着旁边分门别类堆放的几堆“垃圾”，如同一个正在展示自己工作成果的项目经理：
“师兄请看，弟子将这些残卷按照材质，大致分为兽皮类、竹简类、玉石拓片类以及特殊纸张类。同类材质中，再根据其腐朽程度、残留墨迹特征等进行二次细分，并初步编号。如此一来，日后若有长老需要查找某种特定上古妖兽皮毛制作的卷轴信息，便可直接从‘兽皮类-疑似妖兽材质-高度腐朽-编号003区’这一堆里寻找，而非像现在这样大海捞针，耗时耗力，耽误宗门大事。”
林刻越说越“投入”，仿佛真的是在向领导汇报一项重要的“流程优化”方案，唾沫横飞：“弟子愚见，这废弃典籍区之所以积弊已久，便是因为缺乏有效的管理方法和清晰的作业流程。弟子不才，愿为宗门分忧，尝试建立一套初步的‘废弃典籍管理SOP’（标准作业程序），后续再逐步完善，争取做到‘日清日结’，实现‘废弃资源动态平衡’，最终为宗门典籍管理体系的整体‘降本增效’贡献绵薄之力！弟子认为，这才是对宗门最大的负责，也是对这些‘前辈智慧结晶’的最终尊重，哪怕它们已经残破……弟子坚信，通过精细化管理，我们甚至可以从中挖掘出潜在的‘历史价值’，赋能宗门文化建设，为符箓山屹立修真界添砖加瓦！”
一套套前世在PPT里翻来覆去讲给老板听的词汇，什么“SOP”、“降本增效”、“动态平衡”、“赋能”、“闭环”、“精细化管理”、“添砖加瓦”，被林刻信手拈来，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义正辞严，仿佛他不是在整理垃圾，而是在进行一项足以载入宗门史册的伟大事业，眼中甚至闪烁着“为宗门奉献一切”的狂热光芒。
赵毅听得一愣一愣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阴鸷渐渐被一种茫然和极度的困惑所取代。这些词，他一个字一个字拆开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拗口难懂？什么“动态平衡”？什么“SOP”？这小子说的到底是人话还是鸟语？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浆糊，嗡嗡作响，连带着灵压都有些不稳了。
他本是想来找茬，抓林刻一个偷懒或者私藏宝物的现行，却没想到被对方一套闻所未闻的“歪理邪说”给绕了进去，还被扣上了一顶“不支持宗门降本增效，不理解赵长老深意”的大帽子。看着林刻那一脸“我为宗门计，鞠躬尽瘁”的“赤诚”模样，赵毅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还是说，这真是某种自己尚未理解的高深管理之道？
“够了！”赵毅被这一大堆听不懂的“管理学话术”弄得头昏脑胀，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不耐烦地打断了林刻的“汇报”，“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巧舌如簧！藏经阁的规矩，便是小心看护，不得损坏典籍。你少给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虽然被绕晕了，但多年养成的直觉告诉他，林刻这小子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这番话里透着一股邪门。可偏偏，林刻这番话，逻辑上似乎又没什么大毛病，甚至还透着一股“积极上进”、“为宗门着想”的劲头，让他抓不到实质性的把柄。他总不能说“你整理得太好了，所以你有问题”吧？那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赵毅阴沉着脸，眼神如同毒蛇般再次扫了一眼那本被兽皮盖住大半的书籍，心中那丝贪婪并未消退，反而因为看不真切而更加浓烈。他最终还是没找到立刻发难的理由，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林刻一眼：“哼！伶牙俐齿！你最好给本师兄安分守己些，这废弃区，我会‘时常’过来看看你的‘成果’。若是被我发现你敢乱动这些典籍，或者有什么不轨之心……”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语气阴森地补充道，“别以为耍些小聪明就能蒙混过关，有些人，有些东西，不是你这种杂役能碰的！仔细你的皮！”
说完，他冷哼一声，带着满腹的狐疑和一丝被“降维打击”的憋屈感，转身离开了废弃典籍区。这届杂役，真特么不好带！一个个都跟泥鳅似的，滑不留手！而且这个林刻，总感觉他脑子不太正常，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林刻看着赵毅离去的背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后背却已是惊出了一层薄汗。“狗日的，差点翻车！”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忍不住吐槽道，“这帮修仙的反派，怎么比我前世那个PUA总监还难缠？还好哥们儿当年为了应付KPI，没少研究这些套话，不然今天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心中清楚，赵毅这次虽然被他唬弄过去，但那家伙最后的眼神，分明是起了疑心，而且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贪婪。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自己在这藏经阁的日子，怕是不会太清净。“看来，得加快进度了。”林刻目光重新投向那本《符雕初解》，眼神变得凝重而坚定，“猥琐发育，惊艳所有人……首先，得有惊艳的资本才行！”他必须尽快从这本书中汲取力量，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