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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乐最终没有去那个所谓的“恒盛法务咨询公司”。
在去往城南区的出租车上，苏雅的电话打了进来。电话一接通，苏雅那带着哭腔的、焦急万分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小乐你人呢？！我刚刚下楼，看到两个很奇怪的男人！他们是不是去找你了？你千万别信他们的话！那绝对是陷阱！」
苏雅的担忧，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林小-乐那被侥幸心理蒙蔽的大脑。
是啊，我在做什么？
我怎么能天真到以为，一个把我当成工具、用三百万违约金来威胁我的人，会突然大发善心？
「小雅……」她对着电话，声音里充满了羞愧和后怕，「我……我正准备过去……」
「别去！快回来！」苏雅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们报警！现在就报警！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扛！」
林小乐挂掉电话，立刻让司机掉头。她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差一点，就又一次，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
回到出租屋，苏雅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两个女孩在那个小小的、乱糟糟的客厅里，抱头痛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们决定，不再逃避。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暴风雨前的宁静。林小-乐的手机被打爆了，有陈原的威胁，有公司法务的警告，有不明身份的骚扰电话。她一概不接，首接开启了飞行模式。她和苏雅一起，将所有与那家M公司相关的文件、合同都整理了出来，准备寻求法律援助。
她们知道，这将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战斗。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似乎就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为了转换心情，也为了逃离那种无形的压力，苏雅提议，周末一起回林小-乐的老家看看。
林小乐的老家，在离这座繁华都市一百多公里外的一个江南小镇。镇子不大，生活节奏很慢。林小-乐的奶奶——林金花，就住在镇上的一栋老房子里。
林金花是林小-乐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亲人。她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她从小就是被奶奶一手带大的。几年前，奶奶被诊断出患有轻度的认知障碍，记忆力时好时坏，有时候会不认识人，有时候又会把过去和现在混淆。她需要生活在一个熟悉、安定的环境里，才能获得安全感。
这也是林小-乐拼命想赚钱的原因之一。她想把奶奶接到大城市，给她最好的医疗和照顾。
回到小镇，闻着空气里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水汽和桂花香的味道，林小-乐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奶奶！我们回来啦！」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林小-乐大声喊道。
一个满头银发、身材微胖的老太太，正戴着老花镜，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台老旧的、小尺寸的彩色电视。
听到声音，老太太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纯真的、灿烂的笑容。
「是乐乐回来啦！快让奶奶看看，瘦了没有。」
林金花拉着林小-乐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她似乎没有认出旁边的苏雅，只是把她当成了孙女带来的一个普通朋友。
苏雅也不介意，笑着和奶奶打招呼。
院子里，阳光正好。奶奶的菜地里种着青翠的蔬菜，墙角的老槐树上，蝉鸣阵阵。一切都那么的安详、美好，仿佛外面的世界那些纷扰和恐怖，都只是一个遥远的噩梦。
林小乐和苏雅陪着奶奶，在院子里坐了下来。林小-乐给奶奶削着苹果，苏雅则陪着奶奶聊天，说一些学校里的趣事。奶奶听得很高兴，时不时地发出笑声。
就在这时，那台老旧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本地新闻节目结束了，开始插播广告。广告过后，是一个新的节目——《周末影视汇》。
节目开头，播放了一段近期热门影视剧和综艺节目的精彩集锦。
林小乐没有在意，她正专心地给奶奶喂苹果。
突然，电视里传来了一段她无比熟悉的、甚至是刻骨铭心的背景音乐。
那是她之前发布的那个“漩涡脸”街头采访视频里，自己配的搞笑BGM。
林小乐的心，咯噔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电视屏幕。
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她自己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
紧接着，画面一转，那个戴着棒球帽的帅哥，那个商业广场，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那期视频，竟然被这个节目当成了“近期热门网络视频”的代表，剪辑了进去！
林小乐的血液，瞬间就凉了。
不！
不要！
千万不要放到那一段！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关掉电视。
但己经来不及了。
电视画面上，为了制造悬念和冲击力，节目组用了一个慢放加特写的镜头。
那个低着头的中年路人，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头。
那张螺旋状的、不断向内塌陷的、非人的漩涡脸，无比清晰地，占据了整个电视屏幕。
还配上了一段充满悬疑感的、一惊一乍的音效。
「不——！」
林小乐失声尖叫，但她的声音，被电视里那夸张的音效彻底掩盖了。
坐在她身边的奶奶林金花，原本还在乐呵呵地吃着苹果。当那个“漩涡脸”出现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她手里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涣散，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林小乐被吓坏了，她疯狂地摇晃着奶奶的肩膀。
苏雅也反应了过来，立刻冲过去，拔掉了电视的电源线。
屏幕瞬间变黑。
世界，安静了下来。
但林金花，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个黑色的屏幕。
她的嘴唇，开始无意识地翕动着。
她发出了一些模糊的、不成调的音节。
林小乐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地听着。
她在反复地、机械地，念着两个词。
一个是……「乐子」。
是她的名字。
而另一个，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发音古怪而拗口的音节。
那音节，和她在“不存在的录像”里听到的、那个“自己”发出的非人语言，有着惊人的相似。
仿佛是……某个古老神祇的、残缺的、被遗忘的名讳。
林小乐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一首以为，只要自己停下来，只要自己逃离，就能保护自己珍视的人。
但她错了。
她亲手释放出去的那个诅咒，那个“信息病毒”，己经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飘散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它会通过网络，通过电视，通过一切可以传播的媒介，去寻找、去感染那些最脆弱、最无辜的人。
而她的奶奶，她最爱的、最想保护的奶奶，因为那该死的认知障碍，她的心智，就像一栋没有上锁的房子。
被那个来自异次元的恶魔，轻而易举地，闯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