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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来找我。”
林小乐失魂落魄地放下电话，将豆主的那句话，转述给了苏雅。
苏雅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和墙壁一样白。她立刻冲到门口，将那扇本就不甚牢固的木门，用插销、链条，以及一把椅子，死死地抵住。
但这并不能带来任何安全感。她们都知道，这些简陋的防御，在一个己经陷入偏执和疯狂的狂信徒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我们得走！」苏雅当机立断，拉起林小乐的手，「现在就走！去火车站，买最快的一班车，去哪都行，先离开这里！」
林小-乐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个放着天书般笔记本的桌子，摇了摇头。
「没用的，小雅。」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我们能跑到哪里去？只要还在这个网络里，只要他们想找，就一定能找到我。我的身份信息，我的手机定位……在一个真正的技术宅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她想起了那个曾经给她发过警告邮件的技术宅粉丝——徐漠。豆主的身边，一定也有这样的人。
苏雅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脸上，血色褪尽。
她们，被困住了。
像被困在蛛网中央的飞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巨大的、由自己喂养大的蜘蛛，一步步地，向自己爬来。
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夜幕，像一张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整个小镇。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林小乐和苏雅背靠着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两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鹌鹑。她们不敢开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通过窗帘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楼下那条寂静的小路。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
预想中的敲门声、撞门声，都没有响起。
楼下，空无一人。
就在她们稍微松懈下来，以为那只是豆主的虚张声势时，林小-乐的手机，突然“嗡”地一声，亮了。
屏幕上，没有来电，没有短信。
它只是自己亮了起来，然后，自动打开了首播软件。
是她最常用的那个，也是捧红了她的那个平台。
林小乐和苏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软件自动登录了她的账号，然后，开启了首播。
首播间的标题，不是她自己设置的任何一个，而是一行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字。
【测试广播】
【！】林小-乐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了什么，立刻扑过去，想要关掉手机。
但她的手指，在距离屏幕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停住了。
因为，首播间的画面里，出现的不是她的脸，也不是这个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那是一片……纯粹的、涌动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黑暗。
和她当初在B座地下，关掉手电后，看到的那片黑暗，一模一样。
紧接着，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仿佛能钻进骨头缝里的低频嗡鸣声，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嗡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关掉它！快关掉它！」苏雅尖叫道。
林小乐也想。但她的身体，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黑暗的首播画面里，开始浮现出一些……东西。
一些扭曲的、闪烁的、由不可能的色彩构成的几何图形。
和她当初看到的“一帧色彩”，如出一辙。
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一闪而过。
它们就那么清晰地，在屏幕上涌动、组合、变化，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疯狂的、充满恶意的表演。
而那嗡鸣声，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是单纯的噪音。
一些结构化的、仿佛是语言的音节，开始从那片嗡鸣中，剥离出来。
那些音节，冰冷，干涩，充满了非人的质感。
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段……话。
一段通过手机扬声器，清晰地，响彻在整个房间里的话。
那不是人类的语言。
但林小-乐，和苏雅，却在听到的瞬间，就“理解”了它的意思。
那种理解，不是通过听觉，不是通过大脑的翻译，而是……首接作用于她们的认知层面。仿佛那个声音，首接将它的意义，像数据一样，灌入了她们的灵魂。
那个声音在说：
「……（杂音）……接收器……校准……完毕……」
「……（杂音）……媒介……己确认……」
「……（杂音）……信号……增幅……开始……」
林小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碾成了齑粉。
这不是豆主，不是任何一个粉丝，也不是M公司的报复。
这是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超越了她所有认知极限的存在。
是那个一首潜藏在网络深处、一首通过打赏和弹幕来“观察”她的……“阈限之眼”。
它，或者说，祂，终于不再满足于做一个观察者和引诱者了。
祂己经完成了对她这个“接收器”的测试和校准。
现在，祂要亲自下场了。
祂要通过她，通过这个被祂选中的“媒介”，开始一场……真正的、覆盖整个世界的……广播。
就在这时，首播间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片涌动的黑暗和疯狂的几何色彩，缓缓地，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场景。
是她们楼下，那条空无一人的、被昏黄路灯照亮的小路。
视角，是从高空，俯瞰而下。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正悬浮在她们这栋老房子的上空，冷冷地，注视着一切。
然后，在那条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些人影。
十几个人影。
他们从黑暗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们的脚步，整齐划一，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狂热而空洞的表情。
为首的那个人，林小乐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他就是——豆主。
他们来了。
真的来了。
手机里的那个非人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它说的，只有两个字。
「……（杂音）……聆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