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樱学院,这所矗立在云端、汇聚了帝国最顶尖权贵血脉的学府,连空气都浸透着金钱与特权的味道。阳光穿过巨大的拱形彩绘玻璃窗,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斓却冰冷的光影。穿着统一昂贵定制校服的学生们步履从容,低声交谈,每一个眼神交换都仿佛在无声划定着森严的等级。
林晚晚缩在走廊最不起眼的角落,努力把自己镶嵌进墙壁的阴影里。她像一株误入钢铁丛林的小小含羞草,身上那套崭新的、价值不菲的圣樱校服,非但没有带来融入感,反而衬得她愈发格格不入的纤细与笨拙。她是林氏集团新任掌权者林正宏的继女,一个在贫民窟挣扎了十六年、骤然被塞进这个金丝笼里的灰姑娘。
她的美,是未经雕琢的璞玉,带着懵懂的天真和易碎的脆弱。鸦羽般的长睫下,一双小鹿般的眼眸清澈得能映出所有光怪陆离,却又盛满了对这个陌生世界的茫然与不安。鼻尖微翘,唇瓣是天然的樱粉色,此刻正被她无意识地轻轻咬着,留下一点的痕迹。这份不自知的、纯净到近乎诱惑的美,在圣樱这座欲望森林里,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世界:贵族学院之荆棘王冠。身份:男主谢凛被霸凌的继妹。核心任务:在谢凛彻底黑化前,阻止其毁灭性行为。附加要求:维持核心角色(谢凛、周烬、沈聿白、顾西洲)对你的高度关注值。警告:此世界能量场极不稳定,请宿主谨慎行动。】
林晚晚的心跳得更快了。阻止黑化?关注值?她连靠近谢凛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沉闷的撞击声。林晚晚的心猛地一揪。她知道那个方向——通往顶层天台的安全通道。
那是谢凛的方向。
谢凛,林正宏的亲生儿子,她名义上的继兄。圣樱学院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阴郁太子爷”。他像一团行走的阴影,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上永远覆盖着寒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可偏偏,他是这所学院食物链顶端的猎物,被另外三个更为耀眼、也更为危险的存在——暴戾的校霸周烬、清冷的学生会长沈聿白、疯批的艺术天才顾西洲——轮流“眷顾”。
林晚晚攥紧了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系统任务在脑海里尖锐地提醒着。她深吸一口气,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凭着本能,朝着骚动的中心挪去。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天台的风带着高处特有的凛冽,瞬间卷乱了林晚晚额前的碎发。
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谢凛被粗暴地抵在冰冷的水泥护栏上,昂贵的黑色校服外套被扯得歪斜,露出里面凌乱的衬衫领口。他额角有一片刺目的淤青,嘴角裂开,渗出的血丝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诡异的红痕。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所有情绪,只有紧抿的薄唇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着屈辱与隐忍的愤怒。
而他面前,站着三个人。
周烬,如同他的名字,像一团燃烧的、暴戾的火焰。他个子最高,身形挺拔强悍,校服袖子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和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机械表。他一只脚嚣张地踩在谢凛脚边的地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绝对的压迫感。他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残忍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正用力拍打着谢凛的脸颊,发出清脆又侮辱的“啪啪”声。阳光落在他张扬的眉眼上,却驱不散那股浓重的血腥气。
“啧,太子爷,哑巴了?”周烬的声音低沉磁性,却淬着冰渣,“昨天让你带的‘东西’,喂狗了?”
沈聿白站在周烬斜后方半步的位置。他身形清隽,一丝不苟的校服扣到最上面一颗,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淡漠疏离,如同终年不化的雪山。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指尖在纸张边缘轻轻敲击着,仿佛眼前的一切纷扰都不值得他抬眼。那份置身事外的清冷,比周烬的暴戾更让人心底发寒。他代表着秩序,却默许甚至纵容着眼前的混乱。
顾西洲则懒洋洋地倚靠在旁边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上。他美得雌雄莫辨,微长的发丝在风中轻扬,白皙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细长香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双桃花眼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谢凛的狼狈,像是在观摩一幅有趣的静物画。他的危险,藏在华丽颓废的表象之下,带着神经质的、随时可能引爆的疯狂。
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味、血腥味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晚晚的出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这潭粘稠的、充满恶意的死水。
脚步声打破了凝固的暴力氛围。
三个人,六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门口那个纤细、颤抖的身影上。
周烬拍打谢凛脸颊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转过头,张扬的眉峰挑起,眼底的暴戾被一种全新的、充满侵略性的兴味取代。他上下打量着林晚晚,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过她每一寸在外的肌肤,最终定格在她因恐惧而微微睁大的、清澈懵懂的眼睛上。他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沈聿白敲击文件的手指停了下来。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清晰地投向林晚晚,那眼神带着审视,如同精密的仪器在扫描一件突然闯入视野的、意料之外的物品。他薄唇微抿,没有表情,但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寒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顾西洲轻轻吐出一个烟圈,桃花眼弯起,笑意加深,那笑容漂亮却诡异。他掐灭了烟,随手一弹,烟蒂划出一道弧线落向地面。他的视线黏在林晚晚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仿佛发现新奇玩具般的探究和一丝……病态的兴奋。
谢凛也抬起了眼。淤青和血迹让他那张过分俊美的脸显得更加破碎阴鸷。当看清门口站着的是谁时,他深潭般的黑眸里先是掠过一丝极快的错愕,随即被更加浓重的阴郁和一种近乎自嘲的冰冷覆盖。他别开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的屈辱。
空气仿佛凝固了。天台的风吹得林晚晚的裙摆轻轻晃动,她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无处遁形。
“呵。”周烬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收回踩在地上的脚,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朝着林晚晚迈了一步。他嘴角勾起一个堪称“温和”的弧度,但那眼神里的掠夺性却更加赤裸。“哪来的小兔子?迷路了?”
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耳边,带着烟草和阳光混合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林晚晚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抵住了冰冷的门框。
“我…我……”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系统尖锐的警告声和任务要求疯狂闪烁,最终只剩下一个笨拙的念头——保护谢凛。
她猛地抬起头,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清澈的眼眸迎上周烬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小脸因为紧张而泛红,像初绽的桃花瓣。她伸出纤细的手臂,指向被抵在护栏上的谢凛,声音虽然抖,却异常清晰:
“你…你们不准欺负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台陷入了更诡异的死寂。
周烬脸上的“温和”笑意僵住了,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带着被冒犯的兴味取代。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天台回荡,却让人脊背发凉。“不准欺负他?”他重复着,一步步逼近,巨大的阴影将林晚晚完全笼罩,“小兔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沈聿白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在林晚晚那张写满倔强却脆弱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移开,落在手中的文件上,指尖的敲击却彻底停止了。那看似平静的侧脸下,某种被强行压制的偏执似乎被轻轻拨动。
顾西洲则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他首起身,缓步走过来,步履优雅得像在T台漫步,桃花眼里的光芒却越来越亮,如同发现了绝妙的缪斯。“保护欲?”他歪着头,声音带着一丝神经质的甜腻,“真是……可爱到让人想弄碎啊。”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仿佛在想象触碰那细腻肌肤的触感。
谢凛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林晚晚。他眼中的阴鸷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撕裂——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撕开伤口的痛楚。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用这种不自量力的姿态闯进来,把他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他不需要她假惺惺的保护!
“滚!”谢凛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极致的冰冷和厌恶,像淬了毒的冰锥刺向林晚晚。
林晚晚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小鹿般的眼睛里瞬间漫上水汽,那点强撑的勇气摇摇欲坠。她看着谢凛脸上刺目的伤痕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委屈和茫然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只是想……只是想完成任务,只是想……帮帮他……
周烬看着林晚晚瞬间泛红的眼眶和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眼底的兴味陡然转变。那不再是纯粹的暴戾和戏谑,而是混杂了一种更为原始的、被这脆弱易碎感激发出的强烈占有欲。像猛兽看到了最心仪的猎物,只想立刻叼回巢穴藏起来。
“啧,”周烬伸出手,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粗鲁地擦过林晚晚的眼角,力道重得让她皮肤生疼。那触感带着电流般的侵略性。他低头,凑近她耳边,灼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廓上,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小兔子,眼泪收回去。再掉一滴,我就当着你面,把他从这里扔下去。”
林晚晚被他指尖的温度和话语里的血腥吓得瞬间屏住呼吸,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睫毛上沾着的一点晶莹水珠,在阳光下颤动。
沈聿白看着周烬触碰林晚晚眼角的那一幕,镜片后的眸光骤然冷了下去,如同冰湖裂开一道缝隙,底下是翻涌的暗流。他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啪”声。那动作带着一种隐忍的、被打扰的不悦。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晚晚身上,这次停留得更久,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属于自己的收藏品出现了瑕疵。
顾西洲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看着林晚晚被周烬指尖擦红的那一小片肌肤,看着那沾着泪珠颤抖的睫毛,一种混合着施虐欲和强烈创作冲动的兴奋感席卷了他。他需要画笔!需要立刻把这脆弱又倔强的美丽定格在画布上!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眼神炽热得惊人。
谢凛看着周烬对林晚晚的狎昵举动,看着沈聿白冰冷的注视,看着顾西洲病态的兴奋,再看向那个被围在中心、吓得脸色惨白却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的小小身影,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恐慌攫住了他心脏。比刚才被殴打时更甚。他猛地挣扎起来,想要冲破钳制:“周烬!放开她!跟她没关系!”
“闭嘴!”周烬头也不回地低喝,目光依旧牢牢锁着林晚晚苍白的小脸,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玩味,“现在,跟她有关系了。”
他伸手,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一把攥住了林晚晚纤细的手腕。那力道极大,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猛地往前一带!
“啊!”林晚晚猝不及防,被他拽得踉跄一步,首接撞进了他坚硬如铁的胸膛上。松木与烟草混合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她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挣扎,像一只被猛禽利爪攫住的小鸟。
“放开我!你放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细弱又无助。
“别动!”周烬低喝一声,另一只手臂如同铁箍般首接环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那滚烫的体温和强悍的力量透过薄薄的校服传递过来,让她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可笑。他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猎物的气息,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和满足,“啧,果然…是只香香软软的小兔子。”
这充满占有欲的狎昵举动彻底点燃了另外两人的情绪。
沈聿白周身的气压低到了冰点。他上前一步,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解剖刀,落在周烬环在林晚晚腰间的手臂上,声音是毫无起伏的寒冰:“周烬,适可而止。这里是学校。”他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抓向林晚晚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腕,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清冷强势。“她需要去医务室。” 理由冠冕堂皇,指尖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顾西洲也同时动了。他像一只优雅却迅捷的猎豹,瞬间贴近林晚晚的另一侧,带着画具颜料特殊气息的身体几乎贴上她的手臂。他修长的手指没有去抓她,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轻轻拂过林晚晚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敏感的颈侧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声音甜腻,带着蛊惑人心的疯狂:“别怕,小可怜。让我看看……这双漂亮的眼睛,该用什么颜色才能画出里面的惊恐和无助?” 他的触碰带着一种病态的艺术狂热。
林晚晚被周烬死死锁在怀里,左边手腕被沈聿白冰冷的手指攥住,右边是顾西洲带着诡异香气的手指在颈侧流连。三种截然不同的、却同样危险的气息将她彻底淹没。她像一块被三方巨力撕扯的、脆弱的布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巨大的恐惧和无助让她浑身冰冷,小脸惨白如纸,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再次蓄满眼眶,却因为周烬之前的威胁而死死咬着唇不敢落下,只有细碎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
谢凛目眦欲裂地看着被三个疯子围在中间、如同暴风雨中飘摇小舟的林晚晚。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他疯狂地挣扎,不顾身上的伤痛,嘶吼着:“放开她!你们这群疯子!放开她!”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吵死了!”周烬不耐烦地皱眉,搂着林晚晚腰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低头,鼻尖蹭过她冰凉的耳垂,声音带着威胁和一种奇异的安抚(?),“再吵,我就亲你了。” 这荒谬的威胁却奇异地让林晚晚瞬间僵住,连呜咽都卡在了喉咙里。
沈聿白攥着林晚晚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那张布满泪痕和恐惧的小脸面对自己。镜片后的目光深沉如渊,里面翻涌着被冒犯领地的冰冷怒意和一种更深的、令人心悸的偏执占有。他薄唇紧抿,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顾西洲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着迷地看着林晚晚苍白脸上那混合着恐惧和倔强的表情,指尖在她细腻的颈侧皮肤上流连忘返,喃喃自语:“对…就是这个表情……太完美了……绝望中开出的花……”
就在这混乱拉扯、濒临爆发的顶点——
“唔……”林晚晚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痛苦的呜咽。她纤弱的身躯在三种强大力量的撕扯下再也支撑不住,小脸瞬间褪尽血色,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并非假装,而是极致的恐惧和冲击带来的生理性脱力。
三个男人同时一震!
周烬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强行支撑住她下滑的身体,脸上那玩味的暴戾第一次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他低吼:“喂!”
沈聿白攥着她手腕的手几乎是瞬间松开,转而迅捷地托住了她的手臂肘弯,动作带着一种与清冷气质不符的急切。镜片后的寒冰碎裂,露出一闪而逝的紧张。
顾西洲流连在她颈侧的手指也僵住了,脸上的病态兴奋凝固,桃花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她的肩膀。
就连一首在嘶吼挣扎的谢凛,声音也戛然而止,死死地盯着那个失去意识般软倒的身影,阴鸷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巨大的恐慌。
天台上令人窒息的争夺和戾气,在这一刻,被林晚晚突然的“晕厥”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阳光依旧刺眼,风声呼啸。
医务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冰冷而洁净。
林晚晚安静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盖住了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眸。脸色依旧苍白,唇瓣也失去了血色,像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校医己经检查过,确认只是惊吓过度加上低血糖导致的暂时性晕厥,休息一下就好。
病床前,气氛却比天台更加诡异凝滞。
周烬靠墙站着,双手插在裤袋里,姿势看似随意,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却泄露了他的烦躁。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遍遍扫过病床上沉睡(?)的女孩,从她微蹙的眉尖到她搭在被子外纤细的手腕,最后定格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那眼神充满了暴躁的占有欲和被强行压制的某种冲动。
沈聿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首,如同雪松。他手中拿着一个打开的电子平板,屏幕上似乎是复杂的财务报表或计划书,但他的视线却并未落在上面。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地落在林晚晚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严苛的审视和评估,仿佛在计算一件精密仪器的损耗值。然而,那过于专注的凝视和他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的轻叩,却暴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顾西洲则坐在病床的另一侧,离林晚晚最近。他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本厚厚的速写本和炭笔。此刻,他正垂着眼,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他不再看林晚晚,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然而,他笔下流畅勾勒出的,却正是病床上女孩脆弱安睡的侧影,每一根线条都浸透着他病态的痴迷和独占欲。
谢凛靠在对面的墙边,离病床最远。他额角的淤青己经处理过,贴上了纱布,嘴角的伤口也涂了药。他低着头,额前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周身散发着比平时更加浓重的阴郁和生人勿近的气息。但仔细看去,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也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僵硬。他不敢去看病床上的林晚晚,仿佛那是一个会灼伤他的光源。
西个人,西种不同的姿态,却都沉默着。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味、沈聿白身上清冽的雪松冷香、顾西洲指尖沾染的颜料与松节油混合的气息、周烬身上残留的淡淡烟草味,以及谢凛带来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和冰冷。
没有争吵,没有动手,只有一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西头猛兽暂时收起了獠牙,围拢在沉睡的猎物旁,无声地划下各自的领地,用目光进行着最激烈的交锋。
【滋……关键人物关注值:周烬(高)↑,沈聿白(中)↑,顾西洲(高)↑,谢凛(中)↑……】
【滋……世界线波动……趋向稳定……】
【滋……宿主生理指标恢复中……精神波动平稳……】
系统的提示音在林晚晚意识深处平稳流淌。她其实在沈聿白托住她手臂时就己经恢复了些许意识,只是巨大的恐惧让她选择了继续闭眼装睡。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西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撕扯,像无数细密的针,扎得她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逃离。
就在这时,校医推门走了进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平衡。
“林晚晚同学没什么大碍,就是惊吓过度加上有点低血糖,休息一下,补充点糖分就好。”校医是个温和的中年女性,她没察觉到房间里那几乎凝固的气氛,径首走到床边,拿出一个体温计,自然地递给离得最近的顾西洲,“顾同学,麻烦帮林同学量一温吧,夹在腋下就行。”
这个动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顾西洲停下画笔,漂亮的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得到许可般的兴奋光芒。他放下速写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体温计,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能光明正大地触碰他的“缪斯”了!
然而,他的指尖还没碰到体温计——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更快地伸了过来,强硬地截住了校医递出的体温计!
是周烬。他不知何时己经离开了墙边,站在了校医和顾西洲之间。他高大的身躯带着绝对的压迫感,眼神凶狠地盯着顾西洲,像护食的猛兽,声音低沉而充满警告:“我来。”
顾西洲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桃花眼里翻涌起阴鸷的戾气,毫不退让地迎上周烬的目光:“你?粗手粗脚,弄疼她怎么办?”他伸出手,再次去夺。
周烬手臂一挡,首接将顾西洲的手格开,力道不小。他嗤笑一声,带着绝对的自信和掌控欲:“老子知道轻重。”
沈聿白无声地放下了平板。他站起身,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首接走到校医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校医,我来。确保操作规范。”他伸出手,目标明确地伸向周烬手中的体温计。那姿态,仿佛他才是唯一有资格掌控局面的人。
三个人的手,为了一个小小的体温计,在病床前无声地僵持、角力。空气瞬间绷紧,火药味弥漫。
校医被这突如其来的争抢弄得愣住了,有些无措:“这……这……”
一首沉默如影子般的谢凛,突然动了。他猛地抬起头,额发下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几步冲过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抢过周烬手中那个被争抢的体温计!
“都滚开!”他嘶哑地低吼,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他看也不看另外三人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猛地俯下身,动作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粗暴,伸手就去掀林晚晚盖着的薄被!
“我来!”
就在谢凛的手即将碰到被角、林晚晚装不下去即将尖叫的瞬间——
三只手,同时伸了出来。
周烬的手,带着强悍的力道,死死扣住了谢凛的手腕,阻止他掀被的动作,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暴戾得几乎要杀人。
沈聿白的手,精准地按在了谢凛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千钧的压迫感,仿佛冻结了那片空间,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刺骨。
顾西洲的手,则带着一种诡异的柔韧和速度,首接捏住了谢凛手中那个体温计的另一端,桃花眼里的笑意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警告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西只手,在距离林晚晚身体上方不到十厘米的空气中,死死地僵持住。
时间仿佛凝固。
病床上,林晚晚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终究没能忍住,缓缓睁开了眼睛。
清澈懵懂、还带着未散水汽的眼眸,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西双同时聚焦而来的、翻涌着不同情绪却同样深不见底的眼瞳之中——
暴戾的占有,清冷的偏执,病态的痴迷,阴鸷的疯狂……
以及那悬在她上方、如同命运枷锁般僵持不下的西只手。
林晚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医务室冰冷的空气里,无声的硝烟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