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聊第二次站在谢家门前,第一次来是杀人,第二次来是为杀人探路。
谢家一如既往,依旧是方方正正,西面高墙环绕,不知环住了多少魂灵,也不知埋藏了多少腌臜事。
江聊压了压帽檐,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的笑。
“江聊……”
江聊没想到竟然是谢风林亲自来迎接他,谢风林离得好远便开始打量江聊,那眼神让人不适,眼神仔仔细细,像是在打量着一件货品是否有瑕疵。
谢风林看着江聊头顶的鸭舌帽,状似不经意问道:“江聊,今天怎么还带了帽子过来,不热吗?”
江聊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帽檐下的下巴瘦削又苍白:“不热,我畏寒……”
说着,江聊朝着谢风林笑了笑,带着点小家子气的忸怩:“谢先生,可以问一下吗?为什么会找我当那个祭品,总不能是因为恰好是我需要那栋房子,您就找了我……”
谢风林倒是也没遮掩,关键是江聊的气息太过于弱小,在他的绝对掌控范围之内,不必忌惮:
“因为你那张脸好看啊,祭祀的祭品,首先要好看,这样才能讨神明喜欢。”
江聊这张脸,是谢风林今年见过最美丽,最适合当祭品的脸。
听闻谢风林的话,江聊只是羞赧的笑了笑,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样貌窃喜、骄傲。
谢风林淡淡的瞥了江聊一眼,不耐、厌烦……但谢风林拍了拍江聊肩膀,依旧是温和儒雅的样子:
“来,跟我来,我给你讲一下祭祀需要注意的事情。”
谢风林领着江聊在谢家穿梭,一路走来,能够感觉谢家上上下下等级森严。
谢风林将江聊领到一处温泉:“从现在开始不要进食,祭祀开始前你要在这里沐浴更衣,白布覆面,会有神侍引导你参加祭祀。
你不用吭声,不要摘布。”
说着,谢风林首视江聊眼睛,严肃且认真:“记住,对待虚无中的神明,要虔诚、要崇敬,要有献祭的精神。”
江聊不解:“在幕后,神明从来不是虚无的。”他这样一株月光荼蘼己经够虚无了,还能再怎样虚无?
谢风林唇角紧绷,淡淡看了江聊一眼,威压渐渐散开:“你要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江聊朝着谢风林讪讪笑了笑:“好,我不问,不问了……”
谢风林:“……”这个叫江聊的年轻人果然很好把控。
转瞬,谢风林脸上又挂上笑脸,他递给江聊一份合同与钥匙:“这是那栋房子的证件与钥匙,现在它是你的了。”
江聊先用掌心蹭了蹭裤线,这才满脸郑重的接过钥匙:“真是谢谢您了,谢先生……”
……
春末,玉兰巷点心铺,江聊神色寂静的排队。
他买了10包的桂花糕,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就在小巷另一侧的树荫下,庄椿笑眯眯的拿着一把扇子扇风。
江聊目不斜视的经过,却被庄椿拦了下:“你买这么多桂花糕是要请客?”
从谢家回来江聊心情不好,见庄椿也烦得很,他冷冰冰的瞟了庄椿一眼:“吃,我自己吃。”
庄椿:“你自己吃?吃得下?”
江聊:“吃得下,谢风林刚刚叫我不要吃饭,保持身体的洁净。”
庄椿:“那你不应该吃桂花糕的,小白去停车了,你等一等……”
……
少顷,小巷谢风荷老宅中。
江聊拉着白前和自己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白前数度想起来,都被江聊冰冰凉的爪子拽了下来:
“你能陪我坐一会吗?万一春祭上我就死了呢,你不也说春祭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吗?”
说话间,江聊还在不停吃泡面、辣条、螺蛳粉、臭豆腐……庄椿向江聊介绍,在现世要这么吃,身体就不洁净了,会充斥许多添加剂。
江聊忽然间发现,添加剂貌似不错,下次心情不好还吃,坐庄椿床头吃。
反观庄椿,正坐在一棵大槐树下,品茶,吃着桂花糕,悠然自得。
白前再一次想起身,又被江聊拽住了衣袖:“你不吃螺蛳粉这种味道重的,那你吃桂花糕吗?你来我这里做客,我总要请你吃饭的。”
说着,江聊朝庄椿招手:“椿椿,你手里的桂花糕给白白一包。”
庄椿置若罔闻,他不接受“椿椿”这个名字。
而白前也想起,几百年前,也是在这个院子里。
有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很小很小的、白团子似的小孩,女人对他说:“白白,你来我这里做客,我总要请你吃饭的。”
女人请白前吃饭,吃一块桂花糕,但一整块桂花糕都被那个小孩子吃了。
小孩子木吞吞的,哪怕用桂花糕沾蜜糖,依旧笑都不笑。
女人指了指白前,对小孩子道:“了了,要多笑一笑,不然就像这个哥哥一样像个冰块了。”
闻言,小孩子咧嘴,笑得傻兮兮,门牙掉了一颗,花瓣簌簌从身上往下掉,是换牙期的小孩。
白前手里拿着包桂花糕的牛皮纸,神情严肃的对谢风荷道:
“小谢,春祭死人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谢风荷,谢家最小的女儿,幕后称之为小谢。
有关于谢家,许多人遇事愿意找小谢,而非她的兄长。
特别是白前与小谢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