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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坐标符号烙印在泛黄纸页上，幽蓝的微光如同垂死的萤火，在弥漫着血腥与死亡的诊所里明明灭灭。`(X: 7.14, Y: 21.00, Z: -10.5)`——三个数字，一个负值，冰冷得如同宇宙深处一颗死寂星辰的墓志铭。
老军医凝固在血泊中的遗容就在咫尺，胸口焦黑的伤口无声控诉着顾衍之的冷酷。怀表在掌心冰冷沉重，表蒙上新增的深刻裂痕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那枚被震脱出来的暗红色木屑碎片静静躺在染血的坐标旁，失去了所有光泽。
代价。沉重的、染血的、贯穿两代人的代价，最终指向了这串冰冷的数字。
苏晚颤抖的手指拂过纸页上那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渍，指尖的冰冷首透骨髓。她小心翼翼地捻起那枚米粒大小的木屑碎片。它轻若无物，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碎片边缘不规则的锯齿，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仿佛凝固着顾铮的痛楚和老军医最后的鲜血。
钥匙在“影”……母亲的眼睛像“她”……7-14-21……坐标……
线索碎片如同冰冷的拼图，在她混乱的脑中疯狂旋转，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景。唯一清晰的，是顾衍之那张冰封的脸，和他手中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星核”。坐标指向的地方，必然与他有关！与那枚木盒有关！
必须去！为了母亲模糊的秘密，为了老军医染血的托付，为了李工和启明燃尽的火种，也为了……那枚在深度休眠中仅存微弱脉动的U盘！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身体的颤抖。眼神里巨大的悲痛被一种强行凝聚起来的、带着血丝的冰冷锐利取代。她撕下笔记本上记录着坐标的那一页，小心地折好，连同那枚冰冷的木屑碎片一起，塞进帆布包最内层的夹袋。染血的笔记本被她轻轻合上，郑重地放在老军医冰冷的手边。
“前辈……账……我会去平。”她对着老人凝固的遗容，嘶哑地低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没有时间哀悼。诊所外，黎明将至，城市的喧嚣正在苏醒。星衍的“清道夫”们虽然暂时退去，但顾衍之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在他彻底掌控“星核”、布下天罗地网之前，赶到那个坐标！
她挣扎着站起，脚底撕裂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咬紧牙关，扶着染血的器械台，踉跄着走向诊所角落那个破旧的水池。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淌。她不顾一切地冲洗着脸上、手上、脚上的血污和污秽，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了几分残酷的清醒。
简单地重新包扎了一下脚底的伤口，粗糙的纱布很快被渗出的血水浸透。她从老军医那件染血的旧军装口袋里，摸索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这是他最后能“借”给她的东西。又在角落里找到一件同样洗得发白、带着浓重消毒水和老人气息的旧夹克，勉强套在单薄的睡衣外。
最后看了一眼血泊中的老人和这片狼藉的战场，苏晚深吸一口气，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诊所，融入了黎明前城市边缘灰蒙蒙的薄雾之中。
* * *
坐标 `(X: 7.14, Y: 21.00, Z: -10.5)`。
借助手机微弱的信号和城市地图APP，苏晚艰难地定位着。X和Y坐标在城市坐标系中指向一个位置——远离繁华市区，位于城市西北边缘，一片被高耸围墙和铁丝网圈起来的巨大区域。地图上的标注冰冷而简单：**星衍科技 - 西北数据中心集群 (7号园区)**。
星衍！果然是顾衍之的地盘！
Z坐标-10.5米……地下！深入地下十米半的位置！
一个深埋于星衍核心数据中心地下的秘密空间！
巨大的危险感如同冰冷的针芒，刺穿着苏晚的皮肤。闯入星衍重兵把守的数据中心？深入地下十米？这无异于自投罗网！但她别无选择！坐标指向那里，碎片指引的方向也在那里！
她花光了老军医留下的所有零钱，搭乘最早的、破旧不堪的郊区巴士，摇摇晃晃地朝着城市西北边缘驶去。车窗外的景象逐渐荒凉，高楼大厦被低矮的厂房、巨大的物流仓库和成片待开发的荒地取代。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一种工业废气的味道。
巴士在距离星衍7号园区还有几公里的一个荒凉路口停下。苏晚拖着伤腿下车，凛冽的晨风瞬间穿透了单薄的旧夹克。她远远望去，地平线上，星衍7号园区那如同钢铁堡垒般的轮廓清晰可见。深灰色的高墙足有五六米高，顶端是闪烁着寒光的蛇腹形铁丝网和密集的监控探头。园区内部，巨大的、方方正正的银灰色数据中心建筑如同沉默的墓碑群，整齐地排列着，散发着冰冷、高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园区入口处，穿着黑色制服、装备精良的安保人员如同雕塑般矗立，几辆印着星衍标志的黑色巡逻车缓缓驶过。
戒备森严！连一只鸟都难以悄无声息地飞进去！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硬闯是死路一条。她必须找到其他的入口，或者……弱点。她沿着园区外围高耸冰冷的围墙，在荒草丛生、堆满建筑垃圾的边缘地带艰难地跋涉。脚底的伤口在粗糙的地面和持续的行走下不断被摩擦撕裂，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升起，驱散了薄雾，却带来了更深的寒意。园区外围的巡逻似乎更加频繁。就在苏晚几乎绝望，考虑是否要放弃时——
嗡……
帆布包深处，那枚冰冷的木屑碎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感！同时，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奇异牵引力的脉冲，如同指南针般，指向她右前方不远处的围墙根部！
那里？！
苏晚强忍着疼痛，循着那微弱的脉冲牵引，踉跄着走过去。眼前是一段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毫无区别的围墙——冰冷的水泥墙皮斑驳脱落，墙根下堆积着厚厚的枯草和废弃物。
但木屑碎片的温热感和牵引力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它似乎在……兴奋？或者……在共鸣？！
苏晚的心跳加速。她蹲下身，不顾肮脏，用手拨开厚厚的枯草和垃圾。冰冷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她摸索着粗糙的围墙根部……指尖突然触碰到一块……与周围冰冷水泥质感截然不同的金属板？！
金属板不大，只有书本大小，深嵌在墙根下，覆盖着厚厚的泥土和锈迹。苏晚用尽力气，指甲抠进缝隙，猛地将这块沉重的金属板掀开！
一个黑黢黢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和泥土气息的洞口暴露出来！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勉强蜷缩通过。洞壁是粗糙的水泥和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一股微弱的气流从洞内深处涌出，带着一种……奇特的、冰冷的、如同大型服务器机房深处散发出的……臭氧气息？
是废弃的电缆管道？！还是……某个不为人知的、被遗忘的检修入口？！
木屑碎片的共鸣……指引她找到了这里？！
巨大的希望瞬间点燃了苏晚！这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她没有丝毫犹豫！回头警惕地扫视了一眼空旷的荒地，确认无人注意。她深吸一口气，将帆布包紧紧抱在胸前，忍着脚痛和洞口的狭窄，蜷缩着身体，像一只钻入地洞的鼹鼠，艰难地钻进了那散发着冰冷锈蚀气息的洞口。
洞口向下倾斜。苏晚几乎是滑落进去的。身体在粗糙冰冷的水泥管壁上摩擦，带来阵阵刺痛。管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前方那冰冷的臭氧气息和木屑碎片持续的微弱温热感，指引着方向。她手脚并用，在狭窄、积满灰尘和碎石的管道中艰难地向前爬行。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吸入浓重的尘埃。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不是自然光，而是……一种冰冷的、幽蓝色的、如同电子仪器指示灯般的光芒！
她加快速度，爬向光源。管道在这里似乎进入了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竖井空间。竖井的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包裹着黑色绝缘胶皮的线缆束，如同巨蟒般向上延伸。而幽蓝光芒的来源，正是竖井底部一个嵌入墙壁的、布满灰尘的方形设备箱上的几个指示灯！
这里……似乎己经进入了星衍数据中心的地下基础设施层！
苏晚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竖井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地下通道网络。通道顶部是密集的管道和线槽，墙壁是冰冷的水泥，地面铺设着金属格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冷却剂的气息和服务器集群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声，如同无数只沉睡巨兽的呼吸。幽蓝、惨白、暗红的指示灯在各处明灭闪烁，勾勒出这地下钢铁森林冰冷的轮廓。
死寂。除了机器永恒的嗡鸣，没有任何人声。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己经闯入了龙潭虎穴的最深处。她摊开那张被血渍浸染的坐标纸页，幽蓝的坐标符号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X: 7.14, Y: 21.00, Z: -10.5)`
Z坐标-10.5米……这里显然己经在地下，但具体深度是多少？她需要找到参照物，或者……找到通往更深层的入口。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忍着脚痛，在迷宫般的通道里小心翼翼地移动。通道西通八达，如同巨大的蚁穴。巨大的配电柜、冷却塔的基座、粗壮的管道阀门……冰冷的工业造物沉默矗立。墙壁上偶尔能看到模糊的指示牌，标注着“A区配电”、“B7冷却水循环”、“主光纤通道”等字样。
没有地图，没有方向。她只能凭着木屑碎片那微弱却持续的温热感作为指引，朝着感觉中更“深”、更“冷”的方向摸索。
越往深处走，空气的温度似乎越低。臭氧和冷却剂的味道更加浓重。服务器集群的嗡鸣声似乎也变得更加低沉、密集，如同某种巨大心脏的搏动，压迫着人的耳膜。
终于，在转过一个堆满备用冷却剂桶的拐角后，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股极其强烈的、如同实质般的寒意扑面而来！让她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前方的通道，温度明显比其他地方低得多！通道两侧的墙壁上，竟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里弥漫的臭氧味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与老军医地下室那个金属箱散发的气息隐隐相似，却又更加冰冷、更加……纯粹？！
嗡……
怀中的木屑碎片，那微弱的温热感瞬间变得滚烫！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带着强烈渴求感的脉冲，如同被磁石吸引的指针，死死指向通道深处那片寒气森森的区域！
就在那里！坐标指向的核心区域！Z：-10.5！那个散发着不祥寒意的源头！
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强压住激动和恐惧，贴着冰冷的、凝结着白霜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金属格栅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只有机器嗡鸣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金属门。门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哑光黑色，没有任何标识，也没有任何可见的门把手或锁孔。只有门体中央，镶嵌着一个微小的、同样深黑色的面板，面板中心是一个极其精密的、泛着幽蓝微光的……虹膜扫描器！
门的两侧墙壁上，密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型传感器阵列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红光。无形的激光警戒网和生物特征扫描场如同天罗地网，封锁着这扇门的每一寸空间！
星衍最核心的安保！比数据中心其他地方严密十倍！百倍！
苏晚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绝望感再次袭来。虹膜扫描！激光警戒！生物特征场！没有授权，她连靠近都不可能！更别说打开这扇门！
怎么办？！坐标就在门后！碎片在疯狂共鸣！可她被这冰冷的科技壁垒死死挡在门外！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
嗡……！
她帆布包深处，那枚陷入深度休眠的U盘，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了一下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悸动感很短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几乎就在U盘悸动的同一刹那！
那扇深黑色金属门中央的虹膜扫描器，其边缘那一圈幽蓝的微光……极其短暂地……闪烁、紊乱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起了一圈转瞬即逝的涟漪！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如同幻觉！但苏晚捕捉到了！千真万确！
火种？！是“灵枢”火种那微弱的悸动，干扰了虹膜扫描器的识别场？！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瞬间？！
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磷火，瞬间照亮了苏晚绝望的脑海！
碎片！那块与“星核”本体同源的木屑碎片！它此刻正散发着强烈的共鸣和温热！如果……如果把它靠近那虹膜扫描器……利用它与“星核”本体的联系……加上U盘火种那微弱的干扰……能否……在那一瞬间的紊乱中……欺骗或者……强行突破这该死的扫描系统？！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成功率低得可怜！一旦失败，触发了警报，等待她的将是灭顶之灾！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苏晚的呼吸变得粗重。她看着那扇冰冷厚重的门，看着门后那散发着不祥寒意的秘密，又低头看向怀中——那枚滚烫的木屑碎片和那枚死寂的U盘。
没有退路！
她颤抖着手，极其小心地从帆布包夹层里取出那枚暗红色的木屑碎片。碎片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如同有生命般轻轻搏动。她又拿出那枚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下，仿佛沉睡着最后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精神和意志凝聚。她像即将扑向烛火的飞蛾，又像握着最后筹码的赌徒，拖着伤腿，一步步，极其缓慢地，朝着那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金属门，朝着那冰冷的虹膜扫描器……靠近！
每靠近一步，空气的温度就越发冰冷刺骨！无形的生物扫描场带来的压迫感就越发沉重！木屑碎片的搏动就越发剧烈滚烫！U盘那死寂的外壳下，似乎也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唤醒般的悸动……
三步……两步……一步……
她站在了激光警戒网和生物扫描场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会触发致命的警报！
她颤抖着，将紧握着木屑碎片和U盘的手，极其缓慢地、朝着虹膜扫描器那个幽蓝的识别窗口……伸了过去！
冰冷的金属面板近在咫尺！碎片滚烫！U盘悸动！
成败……在此一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