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秦烬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手里捏着一根枯草，掰成一段一段的。
——太无聊了。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连本书都没有，除了干活就是睡觉，也不知道他怎么过下去，想着眼神飘向了某个地方。
施洵正在灶台边洗碗，水流声哗啦哗啦的，衬得院子愈发安静。
“喂。”秦烬突然开口，嗓音懒洋洋的，“出去走走？”
施洵头也不回：“去哪？”
“随便逛逛。”秦烬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总比在这儿干坐着强。”
施洵甩了甩手上的水，回头瞥了他一眼：“天快黑了。”
“所以呢？”秦烬挑眉，“你怕黑？”
施洵没接他的激将法，只是擦了擦手：“别走太远。”
秦烬嗤笑一声，转身就往院外走。可刚迈出两步，他又停下来，回头看向施洵：“你不一起？”
施洵愣了一下：“我？”
“不然呢？”秦烬歪头，“我一个人走丢了怎么办？”
施洵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吧。”
______
村道两旁的野草长得老高，偶尔有几只萤火虫飞过，在暮色中划出细碎的光痕。秦烬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前面，施洵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你走那么慢干什么？”秦烬回头看他，“怕踩到我影子？”
施洵没搭理他的调侃，只是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往右是回村的路，往左是前山。”
“前山有什么？”
“没什么。”施洵语气平淡，“就是片林子。”
秦烬眯了眯眼——施洵的反应不太对。
“那去前山看看。”他故意说道，抬脚就往左拐。
施洵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别去。”
秦烬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又抬眼看他：“为什么？”
施洵松开手，眉头微皱：“天快黑了，山里不安全。”
“不安全？”秦烬笑了，“有狼？”
施洵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了几分：“秦烬，回去。”
他的语气难得严肃，可越是如此，秦烬越觉得可疑。
“偏不。”
他甩开施洵的手，突然加快脚步往前跑。
“秦烬！”施洵在后面喊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
秦烬回头冲他挑衅地笑了笑，脚下却不停。夜风掠过耳畔，带着草木的清香，他跑得畅快，仿佛要把这些天的憋闷全发泄出来。
可跑着跑着，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前山的林子深处，隐约露出一角红色的屋顶。
秦烬眯起眼，拨开挡路的树枝，往前走了几步。
那是一座红砖砌成的小房子，窗户被木板钉死，门口挂着盏昏黄的煤油灯。灯下坐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抽烟。
“哟，生面孔啊。”男人吐了口烟圈，上下打量着秦烬，“哪家的？”
秦烬没回答，只是盯着那扇紧闭的红门：“这是哪？”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十块钱一晚，三天起租。”
秦烬一愣：“什么？”
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怎么，你家男人没教过你规矩？”
秦烬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施洵冲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走。”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秦烬被拽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急什么？”男人眯起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家的？”
施洵没回答，只是死死攥着秦烬的手腕，转身就往回走。
男人在后面嗤笑一声：“装什么清高，迟早都得来。”
______
回村的路上，施洵走得飞快，秦烬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那是什么地方？”秦烬终于忍不住问道。
施洵的脚步顿了顿，但没停下：“你不该知道的地方。”
秦烬一把甩开他的手：“我问你那是什么地方！”
夜色中，施洵的背影僵了一瞬。他缓缓转过身，月光照在他脸上，衬得那双桃花眼格外冷。
“红房子。”他轻声说，“关女人的地方。”
秦烬心头一震：“什么？”
“被拐来的，或者被丈夫嫌弃的。”施洵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十块钱一晚，谁都可以用。”
秦烬的胃里突然翻涌起一阵恶心。
“村里人都知道？”
“嗯。”
“你也知道？”
施洵没回答，但沉默己经说明了一切。
秦烬盯着他，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
——这个看似淳朴的村子，背地里竟藏着这样的肮脏。
“你从来没想过……”秦烬的声音有些发抖，“帮她们？”
施洵抬头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神复杂得难以读懂。
“怎么帮？”他轻声问，“像你一样，跑进山里等死？”
秦烬哑口无言。
夜风拂过，带着远处红房子飘来的烟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施洵转身继续往前走，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走吧。”他说，“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