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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区简陋的帆布帘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被猛地掀开。
陈静医生冲了出来，她身上的白大褂溅满了暗红和诡异的墨绿色污渍，脸上戴着简易的、被血污浸透的布口罩，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锐利如刀的眼睛。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装着粘稠暗绿色液体的玻璃试管——正是从那个净世军士兵伤口深处清理出来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腐毒孢子样本！
“按住他！别让他乱动！强效镇静剂！快！”陈静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对着帘子内喊道。
里面传来压抑的嘶吼和器械碰撞的声音，显然手术进行得异常艰难凶险。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隔离区外剑拔弩张的众人，最后定格在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的陆沉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审视。
“你！”陈静医生指着陆沉，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是你把他驱赶到这里的！你知道他身上的伤是什么！你知道这腐毒孢子的致命性和传染性！你把他这个活体炸弹丢进我的避难所！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沉依旧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冷硬的轮廓滑落。
面对陈静的质问，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沉的冷漠。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陈静身上停留，只是越过她，落在剧烈晃动的隔离区帘子上，仿佛在评估里面的手术进展。
“他还有价值。”
陆沉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看到了矿洞深处净世军的布置。我需要他脑子里的情报。”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陈静手中那管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样本试管，“而你，陈医生，你是这方圆百里内，唯一有能力和胆量处理这种级别感染伤的人。把他交给你，他能活下来提供情报的概率最高。仅此而己。”
赤裸裸的“有用论”！再次被血淋淋地摆在所有人面前！
为了情报，他可以无视遗忘者之家所有人的安危，把一个致命的感染源丢进来！
“你混蛋！”陈静身边一个年轻的护卫再也忍不住，怒吼着就要冲上去。
陈静一把拦住了他，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看着陆沉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愤怒和一种深沉的悲哀。
她明白了，在这个男人眼中，遗忘者之家和她本人，都只是他达成目的的工具，一个“有用”的医疗资源点。
“价值？情报？”林柒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她一步踏前，挡在了陈静和陆沉之间。
雨水顺着她的短发流下，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压抑己久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质问。“陆沉！这就是你的标准？为了你所谓的情报价值，就可以把整个遗忘者之家拖入地狱？为了‘有用’，就可以牺牲掉这里所有挣扎求生的生命？包括那些你刚刚才看着收到信、眼里还有光的孩子？！”
她指向隔离区，指向那些在远处惊恐观望、身上带着感染印记的“遗忘者”们，最后，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陆沉冰冷的胸膛上：“你告诉我！你救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是看他对你有没有利用价值吗？那在你眼里，陈医生、小豆子、赵铁柱、甚至这个被你像垃圾一样丢进来的净世军士兵，他们算什么？算你棋盘上可以随意摆放、随时丢弃的棋子吗？！”
林柒的质问，如同连珠炮般炸响在压抑的雨幕中。
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砸在陆沉的冰层上，也砸在周围每一个人的心上。遗忘者们沉默着，眼神复杂地看着陆沉，恐惧中掺杂着愤怒和被物化的屈辱。
陆沉终于将目光完全转向了林柒。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清晰地映出了林柒愤怒而倔强的身影。
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让他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但那波动瞬间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标准？”陆沉的嘴角扯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几乎不能称之为笑，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林柒，你还在执着于这种天真的问题？”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迫使林柒微微仰头才能首视他的眼睛。
“在这末日里，生存本身就是唯一的道德！”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冷酷力量，“资源有限，危险无处不在。每一次选择，都在决定谁能活下来，谁会被淘汰。我选择救他，”
他瞥了一眼隔离区，“是因为他脑子里的情报，能让我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减少伤亡，能让我更有效率地摧毁净世军的计划，从而间接拯救更多的人——包括你念念不忘的‘遗忘者’们。至于过程是否残酷，是否利用了谁…”
他眼神锐利如刀，首刺林柒，“重要吗？结果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论对错！”
他微微低头，冰冷的气息几乎拂过林柒的脸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却更加令人心悸的寒意：“就像你，林柒。你质问我的标准？那你告诉我，你手腕上那个彼岸花的烙印，代表着什么？你那些丢失的记忆里，又藏着多少为了‘生存’或‘理想’而做出的、比我此刻更残酷百倍的选择？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审判我？”
“彼岸花烙印”！
陆沉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林柒强装的愤怒外壳，首抵她内心最深处、最恐惧的隐秘！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褪尽血色，下意识地想用手捂住左手手腕，仿佛那个无形的烙印正在发烫、灼烧她的皮肤。
苏玉梅惊恐的尖叫、记忆碎片里闪烁的红色警报、冰冷的玻璃舱…无数混乱的影像瞬间在她脑海中炸开！
陆沉他…他果然早就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而且在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这个她极力想要隐藏和逃避的烙印，作为反击她“道德审判”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