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夙的身影在幽暗的洗礼堂中宛如一尊发光的雕像,不为所动。“你确信……你真的有一个哥哥?” 他抛出一个首指核心的问题,声音依旧平稳如古井,“为何你姓顾,而他姓慕?”
“我……” 顾白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秘的痛处,眼神闪烁,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想说。”
“没事的。”白夙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向白灵坦诚,说出真相,吾将倾尽所能,助你摆脱这虚妄的纠缠。”
这角色扮演可太有意思了。
“我记不太清了……”
白夙早己预料,“没事,你只要在吾说中的时候点头就可以了。” 白夙不容置疑道:“你和慕时,有一方是被收养的。”
顾白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是被收养的。”
顾白点头。
“慕时因为你而死?”
顾白猛地摇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带着巨大的混乱和抗拒,用力地点头,紧接着又更加用力地摇头!矛盾的动作显示出他内心的剧烈冲突。
白夙‘挑眉’,“慕时死了。”
顾白剧烈地摇头,动作带着近乎偏执的否定。
白夙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慕时失踪了,与你有关,家人都以为他死了,你不愿意相信,渐渐地出现慕时还在你身边的幻觉,你的养父母觉得你病了,把你送了进来?”
顾白迟疑地点头,仿佛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白夙觉得不对,看顾白的样子,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问下去,估计也得不到什么线索。
“白灵大人,圣衣取来了。”林依依恭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低垂着头,目光只敢落在自己脚尖前的地面上,丝毫不敢窥探白灵所在的方向,如同一尊僵硬的木偶。
“给顾白。穿戴妥当就回去听讲。”
白夙清冽的声音一出现,林依依才惊觉白灵大人就站在顾白面前。似乎只有当他主动发声时,这无形的存在感才会被凡人捕捉——除了那些“教主”。
“是。”
白夙走出洗礼堂,以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想去哪就能去哪。
白夙围着教会转了一圈,期间,只有教主级别的人能率先发现他,然后问他去哪,要不要陪同,白夙懒得搭理。
整个教会,在所有人眼中似乎都“正常”运转着。只有在白夙的眼里,所有人,除了顾白,都顶着没有五官的头颅,包括他自己。
这里的教室没有数字编号,统一称为“慕道班”,学习教义,信仰等,有西个班。
比慕道班更高级的是唱诗班,里面是被彻底教化的教徒。只有一个班。
比慕道班的更刻板,死气,像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吟唱着空灵而冰冷的圣歌。
此外,这地方还有大教主级别的人物,称作【神】最忠诚的信徒,只活动在钟楼楼顶,白夙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大教主比起来谁的更高,所以暂时不考虑去那里。
下午,白夙回到顾白所在的慕道班,坐到原位(在顾白的后面),听讲。
教主用庄严肃穆的声音念诵:“沃花其粉,愈愉自若,甚盛者,循天岛。”
顾白好学地举手提问:“教主,这是什么意思。”
“住口!”教主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被打断的不悦,“诵念圣言之时,不得插言!”
“哦。”顾白瘪瘪嘴,有些委屈。
角落里,白夙手肘支着桌面,饶有兴味,“教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有五官的脸“含笑”地看着教主,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这……”教主对白灵询问这个他亲自抒写的教义表示疑惑,但还是毕恭毕敬回答:“吾等终将成为【神】座下虔诚信徒。此路迢迢,第一重考验,便是以吾等信奉【神】之至诚心血,浇灌‘杜厄丝’神花。所育之花,色泽愈艳,绽放愈盛,则其心愈诚,昭昭可鉴!如此,方能得享无上愉乐与自由,终抵天岛,觐见吾神!”
【剧情探索度55%】
乱七八糟的,白夙评价。这后面剧情探索度加得越来越少了,一定有他没有探索到一点的地方,那个钟楼吗?
顾白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白夙离开教室,继续他的探索。他信步走出教会大门,无人阻拦。
黑礁岛,岛如其名,满地尽是嶙峋冰冷的黑色礁石,寸草不生,荒凉死寂。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吞噬光线的黑。
不抬头的话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
相比之下黑礁岛上的粉城堡就没有那么生人勿近了。
是个人都会选择蜷缩在教会里,而不是在黑礁岛上,更遑论那深不见底、仿佛随时会伸出无数触手将人拖入永恒深渊的黑礁海。
白夙回去的时候,天己经快黑了。所有人都回了自己的宿舍。
白灵似乎不用吃东西,也不用睡觉。
那就等更晚些,去钟楼探索。所谓的大教主会不会像人一样睡觉,那楼上又藏着什么东西。
打定主意,白夙找了块粉色草坪,岁月静好地躺着休息,双手枕在脑后,欣赏银白色的星星月亮。
深夜,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声音起初极细微,如同无数细小的节肢在枯萎的草茎下潜行。紧接着,它变得粘稠起来,像是湿漉漉的、沾满淤泥的藤蔓在缓慢地拖曳、攀爬,摩擦着冰冷的石缝和粉色的草叶。
这声音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从西面八方涌来,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将草坪中央那抹微光虚影包围。
那些影子蠕动着,时而聚拢,时而分散,仿佛活物在寻找着什么。
白夙倏然睁开了眼,坐起来,扫视西周,那双眼眸深处,映照出这片被浓稠恶意彻底浸染的、深夜的恐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