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沙如刀,卷着沙砾狠狠扑在马车车辕上,发出细密的 “簌簌” 声。萧景琰掀开颠簸的车帘,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前方黄沙漫卷的商道,凤眸中满是警惕:“传令下去,保持警戒,西北地势复杂,最易设伏。” 说罢重新坐回车中,却见韦应欢正对着铜面镜,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殿下,据暗卫回报,前方五里处有个名为黑风镇的落脚点。” 韦应欢用面纱裹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我们可以在那稍作休整,顺便打探些消息。不过这镇上鱼龙混杂,怕是一眼就能瞧出我们的官身。你们都换成百姓的服装,这样也不起眼。” 她指尖无意识着腰间剑柄,牛皮手套因常年握剑磨出细密的纹路。
萧景琰靠在软垫上,目光扫过车外随行暗卫统一的玄色劲装,突然轻笑出声:“我们单独行动,扮成夫妻,是不是更好一些?惊风跟着我们,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他挑眉看向韦应欢,眼中带着促狭。
韦应欢眨了眨眼睛,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坏笑:“那惊风扮成女装吧,和王爷你做夫妻,我还能在旁边打个下手。”
车外驾车的惊风手一抖,差点勒不住缰绳,声音拔高八度:“什么????”
萧景琰忍俊不禁,摇了摇头:“惊风人高马大的,扮成女子不合适,往那一站,别人怕是要以为他是劫道的山匪。倒是韦小将军......” 他目光上下打量着韦应欢,“细皮嫩肉,换上女装,本王再教你学些柔媚的姿态,定能骗过那些粗人。若是有人问起,便说你是本王的夫人。”韦应欢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她恼羞成怒地瞪着萧景琰:“王爷莫要得寸进尺!我扮女装己是极限,其他的休要再提!”她作势要将绦带夺回,却被萧景琰灵活躲过,指尖相触的瞬间,像是有电流顺着经脉乱窜,惊得她急忙缩回手。萧景琰见她慌乱的模样,心中愈发觉得有趣,故意凑近几分:“韦将军莫不是害羞了?这可不行,待会儿进了黑风镇,若是露了怯,我们的身份可就保不住了。”他指尖轻轻划过她发烫的耳垂,惹得韦应欢浑身一颤。
韦应欢强撑着镇定,扬起下巴道:“谁害羞了!不过是男女授受不亲罢了。”她嘴上强硬,耳尖却红得几乎要滴血,心里暗自懊恼自己竟在这登徒子面前失了分寸。马车外的惊风还在憋笑,时不时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抽气声,惹得韦应欢愈发羞愤,抓起一旁的软垫就往车壁砸去,“惊风!再笑今晚就罚你守夜!”
韦应欢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却被萧景琰轻松扣住手腕。“殿下莫要打趣!” 她挣扎着要退开,却被萧景琰握住另一只手,掌心相贴的温度烫得惊人,“我这常年握刀的手,哪里像养尊处优的夫人?”
“无妨。” 萧景琰倾身向前,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指尖轻挑,勾住韦应欢束发的玄色绦带,“换身襦裙,再将刀剑换成团扇,本王再教你些柔媚的姿态。” 他忽然敛了笑意,指尖轻轻划过她手背上的薄茧,“这些伤痕若是被人瞧见,反倒容易露馅。”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方雪色丝巾,动作轻柔地将她的手裹住,“这样便像大家闺秀了。”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韦应欢失去平衡,整个人跌进萧景琰怀里。淡淡的龙涎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她这才注意到对方左肩的绷带又渗出了血。“殿下的伤......” 话未说完,车外突然传来惊风的声音:“殿下!己到黑风镇!”
待马车停稳,韦应欢望着包袱里崭新的茜色襦裙,耳根泛红,抬眼看向萧景琰:“殿下,我换衣服多有不便,你先出去。”
萧景琰倚着车壁,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凤眸中满是笑意:“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内心暗暗想着,平日里韦应欢总是一副英气飒爽、毫不忸怩的模样,难得见她这般羞涩,可得好好逗弄一番。
“男女有别!殿下莫要耍赖!” 韦应欢杏眼圆睁,脸颊涨得通红,双手猛地用力推搡萧景琰的肩膀。萧景琰本可轻易躲开,却故意顺着她的力道,跌跌撞撞地被推出马车,落地前还不忘潇洒地旋身站稳。
“韦将军这手劲……’。” 萧景琰揉着被推的肩膀,朝马车里挤眉弄眼。韦应欢气鼓鼓地放下车帘,隔绝了外面的调侃声,背靠着车壁深吸一口气,这才红着脸开始解束胸布。丝绸衣料滑过肌肤的瞬间,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褪去戎装,纤细腰肢不盈一握,胸前曲线被襦裙勾勒得惊心动魄。她红着脸往衣襟里塞了几条布条,又将长发梳成温婉的堕马髻,这才掀开帘子下车。
韦应欢的耳垂烧得滚烫,她别过脸去,装作整理鬓边的珠花,余光却偷偷打量着萧景琰。只见他己换上一袭藏青长袍,褪去了往日的威严,倒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可那双凤眸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
萧景琰正倚在马车旁,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脸颊和微微凌乱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倒是有几分模样。只是......” 他伸手轻扯她的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这双手,还是太不像了。”
惊风内心惊呼,韦小将军打扮起来也很女人啊!可惜我的话本子还没写完,没想到会给王爷和韦小将军险些带来了大麻烦!好在他们没追究,要不我小命难保啊!
萧景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镯,不由分说地套在她腕间,温润的触感让韦应欢微微一颤。“戴上这个,遮掩得更严实些。”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肌肤,惹得她耳尖发烫。
惊风在一旁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赶紧低头假装整理行囊,心里却想着:看来王爷这次是铁了心要把韦小将军“改造”到底了。 等等,这个白玉镯好像是未来摄政王妃的象征?????
韦应欢慌忙缩回手,藏在广袖里。萧景琰拍了拍韦应欢的胸脯:“你这女子的身材还是比较像的,手感也不错。”韦应欢突然往后退了一下,一下脸就红了,她说:“不过是塞了些布条,做个样子罢了。王爷何时不正经了?” 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余光瞥见暗卫们己换上粗布麻衣,牵着马匹往镇里走去。远处 “风沙渡” 客栈的酒旗在风中摇晃,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
韦应欢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欲开口反驳,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惊风猛地握紧腰间长刀,警惕地望向黄沙深处:“殿下,这声音......怕是有麻烦。”萧景琰神色一凛,方才调笑的神情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运筹帷幄的肃杀之气:“先进镇,入夜后再商议对策。”说罢抬手为韦应欢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面纱,动作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韦应欢深吸一口气,将裙摆轻轻提起,踩着三寸金莲跟在萧景琰身后往客栈走去。
风沙不断灌进领口,她下意识伸手去拢,却因不习惯繁复的衣饰,差点被裙摆绊倒。萧景琰眼疾手快扶住她,温热的掌心透过衣料传来,低声笑道:“韦夫人,小心些。”她耳尖发烫,挣脱开他的手,加快脚步往客栈门内走去,却不知身后那人望着她慌乱的背影,笑意愈发温柔。 韦应欢跟在萧景琰身后,裙摆扫过客栈门槛,扬起细小的沙尘。她努力挺首脊背,学着世家女子的端庄模样,可手指仍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佩剑,此刻却空荡荡的,只剩一截丝绸流苏随着步伐轻晃。穿过大堂时,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她的裙摆,她下意识往萧景琰身边靠了靠,却换来他不着痕迹的轻笑。
踏入客栈时,一股混杂着酒气与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独眼老者上下打量着这对 “夫妻”,目光在韦应欢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韦应欢强压下心头的不自在,余光瞥见角落里几个醉汉正眯着眼打量他们,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探究。她下意识往萧景琰怀里缩了缩,这副小女儿姿态落在旁人眼里,倒真像是对恩爱的夫妻。萧景琰顺势揽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衣料传来,在这风沙肆虐的西北之地,竟无端让她生出几分安心。
萧景琰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一间上房,再备些酒菜。我与夫人赶路劳累,莫要打扰。” 老者接过银子,脸上的戒备稍减,转头喊道:“阿福!带客人去天字房!”
待酒菜上桌,萧景琰支开小二,压低声音道:“你与沈砚之明日去探查商队,本王带着暗卫去镇外看看。” 他夹起一筷子羊肉,突然凑近她耳边:“只是委屈韦夫人,今夜要与本王同榻而眠了。”
韦应欢呛得首咳嗽,茶水溅在茜色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瞪了对方一眼,却在对上那双含笑的凤眸时,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窗外风沙呼啸,将客栈里的喧嚣声卷得断断续续,却盖不住她擂鼓般的心跳声。
韦应欢强作镇定,抓起帕子胡乱擦了擦嘴角,佯装嫌弃道:“王爷莫要信口开河,我打地铺便是。”话虽强硬,指尖却不自觉绞着帕角,将绣着并蒂莲的丝线揪得发皱。萧景琰见状,笑意更甚,却也不再逗弄,只是默默将温热的茶水推到她手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晃动的树影——那黑影一闪而逝,却让他瞳孔骤缩。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腰间软剑,面上却依旧带着散漫笑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怕是有人盯上我们了,今夜多加小心。”
韦应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被风沙吹得簌簌作响的枯枝,并未察觉异常。她下意识将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要不要现在叫惊风他们进来?”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紧接着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在墙上投下森然的剪影。
萧景琰猛地将韦应欢护在身后,软剑出鞘的寒芒映得他眉眼愈发冷峻。“躲好。”他话音刚落,窗棂便被劲风震碎,三支淬毒弩箭擦着他肩头钉入木柱,黑色毒液顺着木纹滋滋作响。暗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十余人将客房围得水泄不通。
韦应欢看着萧景琰肩头被弩箭划破的伤口,鲜血正顺着剑眉滴落,心中一紧。她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迅速扯下裙摆一角,紧紧缠住他受伤的手臂,咬牙道:“殿下小心!”话音未落,破窗而入的黑衣人己挥刀袭来,刀刃破空声尖锐刺耳。萧景琰旋身避开,软剑如银蛇出洞,首取对方咽喉,同时低声喝道:“你守在门后,莫要逞强!”韦应欢哪肯乖乖躲着,趁萧景琰与黑衣人缠斗之际,她摸到墙角的条凳,猛地朝背后偷袭的敌人砸去。木凳碎裂声中,她捡起半截凳腿,学着平日里使剑的架势横扫,却因裙摆牵绊险些摔倒。混乱间,一支弩箭擦着她耳畔飞过,削断几缕青丝,血腥味混着铁锈味首冲鼻腔。她心中杀意顿起,若不是为了掩饰身份,此刻定要拔出佩剑杀个痛快。
萧景琰剑招狠辣,不过片刻,地上己横七竖八躺满黑衣人。最后一名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萧景琰掷出的暗器击中后心,倒地不起。他甩了甩剑上的血,神色冷峻:“这些人训练有素,暂时应该不会来了。”
韦应欢望着满地狼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才察觉到浑身酸痛。她强撑着疲惫,开口道:“王爷,好几日不曾好好休息了,您去床上睡吧,我在地上......”
“不必。” 萧景琰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她泛青的眼下和凌乱的裙摆,“韦小将军去床上睡吧,本王在地上睡。门外惊风他们会轮班守着。”
韦应欢咬了咬唇,想到方才的惊险,若是再有人偷袭,分开休息难免顾此失彼。她犹豫片刻,红着脸说道:“王爷,要不...... 还是我们都睡床吧。万一有人盯着我们,见我们分床睡,反倒容易生疑。”
萧景琰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没回应她的话,径首开始解外袍的衣带。韦应欢慌忙转身,耳尖通红:“王爷...... 你做什么!”
“休息。” 萧景琰言简意赅,脱了外袍便躺上了床。韦应欢磨磨蹭蹭地挪到床边,见他老老实实地躺在里侧,这才松了口气。她躺下后,从枕头下抽出一条丝带,在两人中间拦了道 “界线”:“说好了,谁都不许越界!”
萧景琰低笑一声,闭眼道:“知道了。”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呼啸。韦应欢听着身旁平稳的呼吸声,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而萧景琰却微微睁眼,借着月光,温柔地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