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外面倾盆的暴雨声,像是永无止境地敲打着铁皮屋顶,也敲打着两人之间那层摇摇欲坠的隔阂。
就在这时,“哐哐哐!”集装箱的铁门被用力拍响,伴随着王助理焦急的呼喊:
“路总!路总!您在里面吗?江顾问?你们没事吧?!”
救援到了!
这喊声如同天籁,瞬间打破了集装箱内凝滞的空气。
江芸生几乎是立刻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像是要逃离什么洪水猛兽。“我们没事!”她大声回应,一把拉开沉重的铁门。
冰冷的雨幕和嘈杂的人声瞬间涌了进来。王助理带着几个工地负责人和保安,撑着伞,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担忧。
看到门内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显然没受重伤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路总!谢天谢地!您没事!刚才太危险了!吊车司机己经控制住了,我们正在排查事故原因!您……”王助理语无伦次,赶紧把伞撑到路时雨头上。
路时雨己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尽管形容狼狈。她抬手制止了王助理的关切,目光越过人群,看向正试图挤出去的江芸生。
“江芸生!”路时雨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江芸生脚步一顿,身体僵硬地转过来,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尽的烦躁和一丝警惕。
“后背,”路时雨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被雨水浸透的警服T恤下,刚才被碎石砸中的位置,“马上去医院检查。”
“不用!我没事!”江芸生立刻拒绝,语气生硬。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路时雨的视线范围!
“这是命令。”路时雨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集团总裁不容置疑的威严,
“作为项目顾问,你的健康和安全是工作顺利开展的前提。王助理,安排车,送江顾问去最近的医院做全面检查,所有费用集团承担。检查报告,我要看到。”
“是!路总!”王助理立刻应道,示意旁边的保安去开车。
“你……!”江芸生气结,瞪着路时雨。这女人!又用身份压她!但看着王助理和周围人紧张的眼神,江芸生知道自己再拒绝只会显得更奇怪更无理取闹。
“我自己去!”江芸生咬着牙,一把推开王助理递过来的伞,顶着瓢泼大雨,头也不回地冲向自己停在围挡外的警用摩托。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身后路时雨那道复杂难辨的目光。
江芸生跨上摩托,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车轮卷起泥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茫茫雨幕,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路时雨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和脸颊流下。王助理赶紧把伞重新撑过来。
“路总,您也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太危险了!”王助理心有余悸。
路时雨却像是没听见,她望着江芸生摩托车消失的方向,雨幕重重,早己不见踪影。
良久,路时雨才收回目光,落在狼藉一片的建材堆放区。巨大的H型钢构件斜插在废墟中,触目惊心。
路时雨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
“王助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是,路总!”
“立刻封锁现场,所有相关操作人员隔离问话。吊车、钢索、挂钩、当时的天气风速数据,所有环节,给我彻查!一个细节都不准放过!”
路时雨的语气斩钉截铁,“这不是意外。我要知道,是谁想在南区,在我路林的项目上,制造‘意外’。”
路时雨的目光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工人和负责人,最后落在被砸得粉碎的水泥预制板上,眼神幽深如寒潭。
刚才在集装箱里,江芸生那声嘶力竭的“职责所在”和急于撇清的模样,仿佛还在耳边。
为什么救她?
仅仅……是职责吗?
路时雨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刚才被江芸生紧紧护住的胸口位置。隔着湿透的冰冷衣衫,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刻对方身体传来的、不容置疑的保护力量和……剧烈的心跳。
路时雨心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雨水和尘土气息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心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
江芸生,你拼命想用“职责”来掩盖的,到底是什么?
而这场差点要了她命的“意外”,背后又藏着怎样的黑手?
暴雨依旧滂沱,冲刷着工地的泥泞,也冲刷着人心深处更复杂的谜团。江芸生狼狈逃离的背影和路时雨冰冷彻查的命令,交织成这个暴雨午后最令人心悸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