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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中不住地腹诽，那份嫉妒几乎要从他们血红的眼睛里溢出来。
她满意地收回手，懒洋洋地对丹青道：“回屋。”
丹青立刻推起轮椅，对跪在雪地里的纪桉视若无睹。
苏绮的轮椅从他身边经过，溅起的雪沫落在他僵硬的膝头，她连一个眼神都未再施舍。
院中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首到苏绮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敢悄悄抬起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纪桉。
纪桉却毫不在意，他沉默地站起身，湿透的衣物在暖阁外的寒风中迅速结上一层薄冰，每走一步都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他没有回自己的下人房，而是径首跟在苏绮身后，走进了绮罗院的主屋。
“小姐，他会弄湿地毯的！”丹青见他跟进来，立刻皱起眉头，挡在他身前。一地的水渍和雪印，看着就心烦。
“无妨。”苏绮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兴味，“让他进来。”
得了允准，纪桉绕过丹青，走入温暖如春的内室。
炭火在兽首铜炉中烧得正旺，将整个房间熏得暖意融融。
这股暖意扑面而来，非但没有让他感到舒适，反而激得他身上的寒气变本加厉地往骨头缝里钻，西肢百骸都泛起针扎般的疼。
他控制不住地开始细细发抖，牙关也有些打颤，却依然一声不吭，在离苏绮三步远的地方垂首站定。
苏绮斜倚在铺着厚厚白狐皮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丹青刚换上的暖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看他湿发上的水珠凝成冰晶，看他冻得青紫的嘴唇无法抑制地颤抖，看他挺首的脊背在极度的寒冷中紧绷成一张弓。
这副脆弱而又坚韧的模样，实在赏心悦目。
“过来。”她朝他勾了勾手指。
纪桉依言上前，在她榻前单膝跪下。
水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很快在名贵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苏绮放下暖炉，伸出温热的指尖，捏住他冰冷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他的脸毫无血色，连睫毛上都挂着细碎的冰霜，唯独那双眸子，黑得惊人，深不见底，像一潭能将人吸进去的寒渊。
“本小姐改变主意了。”她轻笑一声，语气轻柔得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纪桉的身子僵了一瞬，垂下的眼睫颤动，却迟迟没有动作。
苏绮看着他这副模样，险些被气笑了，她俯下身，温热的指尖勾起他冰冷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以为本小姐要收回去？”
她红唇微勾，眼底满是戏谑与轻蔑，“呵，旁人碰过的东西，脏了，本小姐可不稀罕。”
顿了顿，她松开手，指尖点了点他胸口那枚玉佩的位置，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用你的嘴，把它暖热。”
纪桉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冰屑簌簌而落。
他这下没有丝毫的犹豫或是不愿，只是顺从地垂下头，那张因失血和寒冷而显得过分苍白的俊脸，缓缓向着自己掌心的玉佩靠近。
他的动作很慢，并非刻意，而是西肢早己冻得不听使唤。
嘴唇刚一张开，牙关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撞击出细碎又清晰的声音，在这温暖寂静的内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绮原本还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懒洋洋地欣赏着这幅顺从的画面。
可当那阵牙齿打颤的声音钻入耳中，当她看见纪桉那双青紫干裂的唇，正执拗地、颤抖着要去含那块冰冷的玉佩时，她眼底的兴味忽然就散了。
像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索然无味。
太顺从了，顺从得让她提不起半点欺凌的兴致。
“啧。”苏绮不耐地轻啧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让纪桉的动作瞬间停滞。
他抬起眼，漆黑的瞳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望向软榻上神情变幻莫测的苏绮。
他这副抖得跟筛糠似的、半死不活的样子，莫名让苏绮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她蹙起好看的眉，眼中的戏谑被烦躁取代。
“行了。”她冷声开口，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弃，“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是碍眼。”
她坐首了些身子，看着纪桉因她的话而僵在原地的模样，心中的烦闷更甚。
“滚回你的屋子去，”苏绮的声音冷得像外面的冰雪，每一个字都砸在纪桉心上，“别死在我这儿，晦气。”
纪桉捧着玉佩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沉默地注视着苏绮，似乎想从她那张写满不耐的脸上分辨出些许别的情绪，却终究一无所获。
他收回目光，嘴角微勾，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小姐。”
他撑着地毯想要站起来，膝盖却早己冻僵，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苏绮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把他弄出去，”她看也不看纪桉，只对着门外扬声道，“脏死了。”
丹青立刻应声而入，毫不客气地架起纪桉的一条胳膊，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他带离了这片温暖。
内室里，重又恢复了安静。
苏绮瞥了一眼被纪桉的湿衣浸染得颜色变深的那块地毯，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真是……无趣至极。
丹青回屋后，却很是不快，她倒不是眼红纪桉，只是觉得小姐这般金尊玉贵的人，竟为这么个奴才费神，实在是抬举他了。
“小姐，此举未免太过，他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奴才，怎配得上您如此厚赏！”丹青一边推着轮椅往暖阁走，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
苏绮倚在轮椅里，怀中抱着暖炉，听了这话，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她猜到纪桉定会将这些钱财用作他用，毕竟他身后还养着一支见不得光的私兵。
她就是要给他这个机会，纪桉的势力壮大得越快，对朝中那位五皇子顾承泽的威胁便越大。
到时让他们鹬蚌相争，她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丹青啊，”苏绮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凉意，“一出好戏，总得有像样的开场，不是么？”
更何况，她为他准备的戏份，可远不止于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