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萧县西门的城楼就响起了梆子声,三短一长,是汉军约定的出发信号。陈默站在城门口的老槐树下,看着士兵们背着行囊列队,靴底碾过结霜的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咬碎了冻硬的麦饼。
“护军,都准备好了。”灌婴牵着“墨影”走过来,马的前蹄裹着新换的麻布,是用系统兑换的耐磨布料,边缘还细心地缝了圈皮筋,“伙夫把剩下的米全煮成了饭团,还烤了些干肉,够吃两天的。”
陈默接过缰绳,指尖触到“墨影”温热的马颈,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雾在晨光里散成碎星。他翻身上马时,左臂的伤口牵扯着微疼,系统面板在脑海中闪过:【左臂缝合处张力正常,愈合度41%,可进行轻度活动】。他松了口气,至少赶路没问题。
小石头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跑过来,里面除了马料,还塞着些零碎物件——从楚兵那缴获的火折子、半块磨刀石,甚至还有片从赵三铺位上捡的红布条。“护军,都齐了!”他仰着脸,鼻尖沾着点灰,像只刚从灶膛钻出来的小猫。
陈默点点头,勒转马头看向队列:“弟兄们,钟离昧带着虎符碎片往彭城去了,这东西要是到了楚军手里,咱们之前的仗就白打了,萧县的百姓也要遭殃。”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晨雾里传得很远,“今天咱们去鹰嘴崖,不是去打仗,是去护着身后的乡亲,护着咱们的家!”
士兵们的呼喊声震得城门口的麻雀都惊飞了,矛尖和剑刃在晨光里闪着亮,映得每个人眼里都燃起团火。陈默一挥手,率先策马出了城门,“墨影”的蹄子踏过结霜的路面,扬起片细碎的冰碴。
往芒砀山去的路渐渐收窄,两侧的山壁越来越陡,像被巨斧劈开的裂缝。晨雾还没散,白蒙蒙的一片,把山路遮得影影绰绰,只能听见马蹄踏在碎石上的“嗒嗒”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护军,这雾太大了,要不要歇歇?”灌婴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带着长矛拖地的轻响,“ visibility 太差,怕有埋伏。”
陈默勒住马,雾气沾在睫毛上,凉丝丝的。他在心里问系统:【前方五百米内是否有异常动静?】
【扫描显示:左侧山壁有三处岩石松动,右侧峡谷有水流声,未检测到人类活动迹象。】
“继续走。”他朝雾里喊道,“让前队放慢速度,注意脚下,别踩空。”
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奶,十步外就看不清人影。“墨影”走得格外小心,蹄子每落下一步都要顿一下,仿佛在试探地面是否结实。陈默能感觉到马腹的肌肉在微微颤动——这匹战马经历过太多厮杀,对危险有着天生的警觉。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雾气渐渐淡了些,露出山壁上丛生的灌木。小石头忽然指着前方,声音带着惊喜:“快看!是鹰嘴崖的路标!”
只见块歪斜的石碑立在路边,碑上刻着个模糊的“鹰”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个轮廓,碑顶还蹲着只灰扑扑的石鹰,喙部断裂了半块,却依旧透着股凶气。“过了这碑,再走三里就是鹰嘴崖。”小石头跳下马来,伸手摸了摸石鹰的翅膀,“去年俺跟爹就在这歇脚,爹还说这石鹰能镇山呢。”
陈默翻身下马,走到石碑旁,指尖拂过碑上的刻痕,摸到些新鲜的凿印——是最近才刻的,边缘还没被风化。他心里一动,让灌婴过来:“你看这凿印,像是楚军的手法吗?”
灌婴蹲下身,用长矛尖刮了刮碑底的碎石,放在鼻尖闻了闻:“有铁屑味,还很新。楚军的工兵用的是宽刃凿,凿出来的印子边缘是平的,这个却是尖的,像是……猎户用的窄刃凿。”
“是落马坡那个猎户的同伙。”陈默的目光投向石碑后的密林,树叶间漏下的光斑在地上晃悠,像跳动的眼睛,“他们在给钟离昧指路,看来这些猎户早就被收买了。”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前方两里处有金属反光,疑似兵器,数量约20】。
“有埋伏!”陈默低喝一声,示意士兵们隐蔽,“都躲到山壁后,别出声!”
士兵们迅速分散,钻进路边的灌木丛,甲片碰撞的声响被刻意压低,只剩粗重的呼吸在雾气里起伏。陈默和灌婴躲在块巨石后,透过石缝往外看,只见十几个猎户打扮的人正蹲在前方的弯道处,手里握着削尖的木矛,腰里还别着短刀,刀刃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是冲着咱们来的。”灌婴的声音压得极低,长矛尖对准了最前面那个络腮胡,“这些人比楚兵更麻烦,熟悉地形,打起仗来不顾命。”
陈默注意到猎户们脚边放着些绳索,绳头系着铁钩,想来是准备用来拦截战马的。他在心里盘算:硬拼肯定吃亏,得想个办法引开他们。忽然瞥见山壁上垂下来的藤蔓,这些藤蔓粗得像胳膊,是系统地图上标注的“韧藤”,极结实。
【韧藤承重可达500斤,可用于制作简易陷阱,需积分10(用于强化韧性)】系统的提示很及时。
“够。”陈默在心里确认,随即对灌婴和小石头低语了几句,两人点头会意,悄悄往后退去。
没过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像是重物滚落的声音,紧接着是小石头的惊呼:“哎呀!马料掉了!”
猎户们果然被惊动了,络腮胡一挥手,半数人提着木矛就往声音来源处跑去,脚步声在山道上“咚咚”作响,很快消失在雾气里。陈默趁机对剩下的士兵打了个手势,像狸猫般扑了出去。
他的目标是那个络腮胡,剑快如闪电,首刺对方后心。络腮胡反应极快,回身用木矛格挡,“当”的一声,木矛被剑劈成两段,他却借着反作用力往后跳,躲开了致命一击,手里的短刀首刺陈默的咽喉。
陈默左臂不便,只能侧身躲闪,刀刃擦着他的锁骨划过,带起串血珠。他忍着疼,剑势不变,刺穿了对方的腹部,络腮胡瞪着眼倒下时,嘴里还咬着半块没吃完的麦饼,饼渣混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剩下的猎户没了首领,顿时乱了阵脚。灌婴的长矛像条毒蛇,转眼就挑翻了三个,士兵们也冲了出来,刀光剑影在雾气里翻飞。有个猎户想往密林里逃,被小石头扔出的绳套绊倒,绳套是用刚才强化过的韧藤做的,越挣扎收得越紧,很快就被捆得结结实实。
战斗结束得很快,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陈默喘着气靠在山壁上,左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布条。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发现其中个猎户的腰间挂着块玉佩,和落马坡那个黑袍信使的很像,只是这块更完整些,上面刻着个“项”字。
“是项家的人。”灌婴捡起玉佩,脸色凝重,“钟离昧不仅勾结了猎户,还和项氏余孽有联系,这事情怕是比咱们想的复杂。”
陈默把玉佩揣进怀里,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心里沉甸甸的。项氏余孽在彭城势力不小,若是和钟离昧联手,别说截住虎符,恐怕连萧县都要保不住。他让士兵们清理战场,自己则走到被捆的猎户面前,蹲下身子:“说,钟离昧什么时候过鹰嘴崖?”
猎户梗着脖子不说话,唾沫星子啐在陈默的靴上:“汉狗!休想从老子嘴里掏出一个字!”
小石头气得想上前,被陈默拦住了。他从怀里掏出块干肉,是系统兑换的鹿肉,比寻常肉干更嫩些:“吃点东西吧。你也是穷苦人,何必为项家卖命?他们给你的好处,能比得上命金贵?”
猎户的喉结动了动,眼神里闪过丝动摇。陈默继续说:“钟离昧带着虎符去彭城,是要调兵来屠萧县,到时候不管是汉军还是百姓,一个都活不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这些知道太多的猎户?”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猎户的软肋,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嘴唇翕动着,半天吐出句:“他……他说过了鹰嘴崖就给俺们每人十金,让俺们去江南过好日子……”
“他在骗你们。”陈默把肉递过去,“项家的人向来言而无信,你看看落马坡那些被灭口的同伙,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了。”
猎户接过肉,狼吞虎咽地啃着,眼泪混着肉渣往下掉:“俺们也是没办法……去年欠了项家的高利贷,还不上就要卖闺女……”他哽咽着说,“钟离昧昨天傍晚过的鹰嘴崖,说让俺们在这儿拦着追兵,他好去彭城搬救兵……”
“他带了多少人?”
“就二十来个亲卫,都骑着快马,还押着个穿黑袍的人,看着像个大人物……”
陈默心里一沉,果然还有个黑袍人。他拍了拍猎户的肩膀:“你要是想活命,就带我们抄近路去鹰嘴崖,追上钟离昧,之前的账一笔勾销,还能给你些盘缠,让你带闺女远走高飞。”
猎户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眼里的绝望被求生的欲望取代。
重新上路时,由猎户带路,钻进了石碑后的密林。林子里的路比山道难走百倍,到处是缠绕的藤蔓和凸起的树根,“墨影”好几次差点绊倒,马腹被树枝刮出几道血痕,却依旧迈着稳健的步子。
猎户对地形果然熟悉,在密林中穿梭如飞,时不时拨开挡路的荆棘,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从这儿走,能比官道快半个时辰到鹰嘴崖顶。”他的声音还在发颤,却比刚才镇定了些,“那地方有个天然的石缝,能藏下几十个人,钟离昧肯定没想到咱们能从这儿绕过去。”
陈默让灌婴带着大部分士兵跟在后面,自己则和小石头、猎户先行。密林深处的雾气又浓了起来,能见度不足五尺,只能听见脚下的落叶被踩碎的声响,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树木忽然稀疏起来,露出片陡峭的崖壁。猎户指着崖顶:“到了!从这石缝爬上去,就能看见鹰嘴崖的栈道了!”
陈默抬头望去,崖顶隐在雾气里,只能看见块突出的岩石,形状像鹰嘴,正对着下面的万丈深渊。栈道就建在鹰嘴下方,窄得只容一人通过,木板朽烂得发黑,风一吹就晃悠,像随时会掉下去。
【检测到栈道木板承重不足80斤,多处铆钉松动,建议绕行(需额外消耗1小时)】系统的提示很及时。
“不能走栈道。”陈默对赶上来的灌婴说,“让士兵们在石缝里隐蔽,等钟离昧的人回来再动手。”他看向猎户,“你说的黑袍人,长什么样?”
“个子很高,脸上戴着青铜面具,说话声音哑得像破锣。”猎户回忆着,“走路有点瘸,左腿好像受过伤。”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个传闻——项梁有个庶子,早年在战场上被打断了腿,后来一首戴着面具示人,据说手里握着项家最后的兵权。难道钟离昧带的,就是这个人?
雾气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鹰嘴崖的栈道上,木板上的霜花融化,泛着湿漉漉的光。陈默躲在石缝里,看见远处的栈道尽头出现了人影,为首的正是钟离昧,他身边跟着个高个黑衣人,果然戴着面具,走路一瘸一拐的。
“来了!”灌婴握紧了长矛,指节发白。
陈默深吸一口气,左臂的伤口在系统药膏的作用下己经不那么疼了。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崖顶的风很大,吹得人衣袂翻飞,像要把人卷下深渊。陈默握紧了手里的铜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映出他眼里的坚定。这场仗,不仅是为了虎符,更是为了身后的萧县百姓,为了那些像赵三一样渴望回家的士兵。
雾气彻底散尽时,钟离昧的身影己经出现在栈道中段。陈默对灌婴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从石缝里跃出,像两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朝着栈道冲去。喊杀声在鹰嘴崖的山谷里炸开,惊起无数飞鸟,黑压压一片掠过深渊,像场突如其来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