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目睹父亲惨死的林小草,发出了完全不属于孩童的、如同被撕裂心肝般的凄厉惨嚎!那声音尖利到撕裂寒风!
“轮到你了!”另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衙役冷冰冰地走向小草,手里拿着另一条更细一些、但同样结实的麻绳!绳圈己经在空中晃荡。
小草停止了徒劳的挣扎。她整个身体如同被瞬间抽走了灵魂,只剩下剧烈的抽泣和无法控制的颤抖。那双刚刚还充满绝望哭喊和愤怒悲伤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彻底的、空无一物的惊恐、麻木和一种超越年龄的灰败绝望。泪水依旧汩汩而出,但那眼神……却像是看到了深渊尽头最纯粹的黑暗。
那衙役没有丝毫停顿,绕到她身后,粗暴地将绳圈套过她纤细得如同芦苇杆般的脖颈!
“唔!!”细弱的颈骨被绳索压迫的闷响!气管被瞬间勒紧的窒息感!小草瘦小的身体立刻剧烈地弓起!小脸涨得通红,小小的手脚在木桩上徒劳地抓挠踢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啧啧……冤孽……”围观的麻木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嘟囔了一句,又迅速沉寂下去。
曹提刑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对着衙役方向打了个手势。
那勒住小草脖颈的衙役眼神一狠,手臂肌肉猛地鼓起!麻绳瞬间被狠狠收紧!
“咯…咔…”极轻微但令人牙酸的、骨裂窒息声响起。
小草猛烈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曾经纯净懵懂、饱含惊恐悲伤的大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瞳孔瞬间放大!如同两泓凝固的死水!那里面最后残余的一丝恐惧和不甘,也被彻底掐灭!小小的头颅歪向一边,纤细的脖颈以不自然的角软软垂下。眼泪还挂在青紫冰凉的脸颊上,尚未干涸。她那小小的、仿佛从未真正感受过温暖和饱足的生命,就这么在寒风和乱葬岗的注视下,被强行画上了终点。
雪花似乎变大了一些,零星的白色无声地落在她那小小的尸体上,盖不住一丝污秽和绝望。
衙役面无表情地解开了套在她脖子上的绳索,任由那小小的、失去支撑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缓缓软倒,最终歪在林福贵僵硬的脚边。父女二人的尸体静静地偎依在一起,成了乱葬岗最新也是最无足轻重的两座低矮坟茔。
“走!”曹提刑见行刑完毕,仿佛做了一件极其寻常的公务,鼻子里哼了一声,对着周总管挥挥手,率先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官轿。周总管满脸堆笑地跟上,孙豹也立刻招呼手下人围拢上去护持离开。
衙役们开始处理“现场”——无非是解开绳子,将两具尸体随意拖离刑桩少许距离,像扔两捆垃圾一样丢弃在枯黄的荒草地上。然后他们便簇拥着提刑官和孙府的人离去,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围观的人群沉默着。短暂的骚动后,也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麻木的面孔上重新覆盖上对严寒和饥饿的本能恐惧。没有人去碰那两具尸体,仿佛那真是沾染疫病的秽物。只有那个行刑的疤脸衙役,在离开前,似乎觉得小女孩脚上那双破得不像样子的旧棉鞋还能废物利用,极其自然地弯腰顺手给扒了下来,卷吧卷吧塞进了自己怀里,这才扬长而去。
寒风卷起枯草和雪粒,呜咽着刮过荒丘。天地间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两具开始冻硬的尸体相依在枯草丛中,无声地诉说着这世间最深重的苦难与不公。几只漆黑的乌鸦被血腥味吸引,在低矮的铅灰色天空中盘旋,发出喑哑难听的嘶鸣,如同为这惨剧唱响的破败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