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所谓的“近路”,其实是一条被岁月和藤蔓几乎完全掩盖的兽径。
雨水虽然停了,但雾气却愈发浓重,能见度极低,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植被腐烂的气息。
曹兰芝伤势虽好,但刚才的争斗,以及受伤后的恢复,也耗费了她大量体力。
本该卧床休息,她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紧咬着下唇,强撑着赶路,完全只是凭着对这片山林的熟悉和找到姐姐的执念,艰难地辨认着方向。
苏泽也有恢复体力的丹药,但是他目前还没有完全信任曹兰芝,让她累点就累点吧。
“快了…绕过前面那片…山峰…就能看到…一个山谷…仙府的…外围入口…就在那附近…”曹兰芝的声音虚弱而断断续续。
苏泽无语,看山跑死马,到底有多远?
就在这时,白鸽突然停下脚步,巨大的头颅转向左前方浓雾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警惕的“呜咕!”声。
苏泽立刻警觉,停下脚步,凝神倾听。
隐约的,从左前方的浓雾中,似乎传来了微弱的、有节奏的敲击声,还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
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浓雾弥漫的傍晚时分?苏泽的心猛地一跳!
“是…是生人的气息…”曹兰芝也感应到了,她的声音带着紧张,“但是…很混乱…有很多人…还有…火光…”
难道是那群行脚商人?他们在此设伏?还是…武烈娇她们?!
苏泽当机立断,对白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和气味传来的方向潜行过去。
浓雾是最好的掩护,但也遮挡了视线。
拨开几丛茂密的灌木,沾满水珠的狂草,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背靠着一面巨大的、向内凹陷的山壁,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处。
空地中央,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驱散了湿冷的雾气。
跳跃的火光映照出周围熟悉的身影——正是武烈娇、秦易梦和她们带出来的十几名侍卫!
他们围坐在篝火旁,用树枝穿着肉块和几个不知名的野果在火堆旁上烤着。
篝火上架着一口临时找来的铁锅,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煮着一锅冒着热气的汤,那正是刚才苏泽闻到的饭菜香气的来源。
秦易梦端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身姿依旧挺拔,她正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
武烈娇则显得有些烦躁,眉头紧锁,时不时抬头望向浓雾笼罩的山林深处,嘴里还低声嘟囔着什么。
“阿娇!郡主!”苏泽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扶着曹兰芝,带着白鸽,快步从藏身的灌木后走了出来。
白鸽也发出一声欢快的“呜咕!”,巨大的身影出现在火光边缘。
“夫君?!”
“哥?!”
武烈娇和秦易梦几乎同时惊愕地抬起头,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喜。
“夫君!”武烈娇第一个跳了起来,一把抱住苏泽。
亲昵一番后,确认他没受伤,这才柳眉倒竖:“怎么回事?!她是谁?”
苏泽无语,这个喜欢吃醋的小东西,使劲在她的厚肉上掐了两把。
秦易梦也快步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在曹兰芝身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审视,“哥,你们怎么进山了?还带着她?”
侍卫们也都纷纷起身行礼。
苏泽示意大家都坐下,他言简意赅地将曹兰芝的身份、钥匙、曹兰花失踪、沈浪之死关联以及曹兰芝误认抢夺钥匙被白鸽所伤等关键信息快速说了一遍。
“……所以,那仙府就在这附近,曹兰花很可能己经落入坏人之手,钥匙也被夺走。我们追踪痕迹而来。”苏泽最后总结道,目光扫过武烈娇和秦易梦,“你们呢?破庙怎么回事?追到这里追丢了?人没事吧?”
提到破庙,武烈娇立刻像被点燃的火药桶。
“别提了!我们追到破庙,刚亮明身份盘问那几个行脚商,结果那群王八蛋做贼心虚!一听是查沈浪的案子,二话不说就撒了一把毒粉!那毒粉又腥又辣,沾上皮肤就跟火烧一样!幸亏郡主反应快,拉着我退得快,只沾到一点点!侍卫们也有几个中了招,不过都是皮外伤,敷了解毒药就好!”
秦易梦点头补充,声音清冷:“他们用的毒我见过,他们根本不是行脚商人,是‘春殇谷’的人无疑。”
“春殇谷?”苏泽皱眉,从没听说过。
秦易梦解释道:“哥,你长年不在大夏,不了解大夏的江湖势力。春殇谷是一个邪恶门派,善于用毒,他们常年接取暗杀任务,也是官府的通缉对象。”
苏泽点点头,原来是一群通缉犯,“然后呢?”
秦易梦继续道:“他们用的‘蚀骨粉’,若非及时避开,后果不堪设想。他们撒毒之后立刻分头逃窜,我们担心分开追击会被各个击破,便合力追踪其中一路痕迹最明显的。这帮人极其狡猾,在山里兜兜转转,利用地形和雾气不断设置小陷阱,还故意留下迷惑性的痕迹,拖延了我们的速度。”
武烈娇接口,语气充满了憋屈:“就是!跟泥鳅一样滑溜!好不容易追到这片山谷附近,痕迹彻底乱了,加上雾气越来越浓,天又快黑了,我们怕再追下去反而中了埋伏,就想先在这里休整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等雾散些或者天亮了再继续搜!结果…结果你们就找来了。”
她看了一眼苏泽,又狠狠瞪了一眼曹兰芝,小姑娘清秀的外表让她耿耿于怀。
“春殇谷…”苏泽眼中寒光一闪,记住了这个组织,“你们都没事吧?毒粉没大碍?”
“无妨,只是些皮外灼伤,己经处理了。”秦易梦平静地回答,展示了一下手背上几点微红的痕迹。
“那就好。”苏泽稍微放下心,目光转向篝火上那锅香气西溢的蘑菇汤。
闻着香气,肚子也饿了,“先弄点吃的,边吃边说。”
武烈娇急忙上前,给苏泽盛了一碗热腾腾的蘑菇汤。
侍卫们也立刻行动起来,递上烤好的肉块和野果。
苏泽端着汤碗,看着里面漂浮的几朵肥厚的野蘑菇,忽然蹦出小时候吃野蘑菇中毒,口吐白沫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