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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荒草掠过周玄霆的眉骨时，他后颈的雷纹正随着地底传来的震动微微发烫。
那道裂缝里的声音又响了，像师父临终前咳血时的尾音，混着檀香渗进他的骨缝——"欢迎回家"西个字，让他握雷符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你终于听见了。"叶知秋的笑声像沾了蜜的针，她抬手轻挥，裂缝里翻涌的幽雾突然凝成一道虚影。
周玄霆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道袍上的太极纹被岁月洗得发白，手里的拂尘正随着山风轻轻晃动。
是他前世的授业恩师，在轮回转世前最后一次为他渡气时的模样。
"师父......"他喉咙发紧，雷纹在双臂上爬得更急，却不是攻击的架势。
前世记忆突然翻涌：雪夜的观星台，师父用拂尘尖挑起他的下巴，说"道心若碎，轮回亦是困局"；雷劫降临时，师父替他挡下最后一道紫电，焦黑的手掌还攥着半块护心玉。
此刻虚影的眼尾有泪痣，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师兄！
这不是真的！"沈灵枢的喊声响在耳侧。
周玄霆转头的瞬间，看见师弟眼里的血丝——和三年前师父失踪那晚一模一样。
沈灵枢的道袍下摆沾着晨露，显然是从山下狂奔而来，腰间的天师印还在叮当作响。
他扑过来要抓周玄霆的手腕，指尖刚触到雷纹，就被窜起的紫电灼得缩回手。
"你不懂......"周玄霆声音发哑。
他能感觉到裂缝里的气息在牵引，像有人用线系住他的魂，一下一下往地底拽。
前世被封印前的画面闪回：他跪在血池边，师父的血滴在他眉心，说"这一世，你要替我看清局"。
而此刻虚影的嘴在动，口型是"过来"。
沈灵枢突然扑得更猛。
他知道师兄的雷纹认主，便用胸口去撞周玄霆的胳膊——这是小时候两人练剑时，他偷学的破招法子。
周玄霆没防备，被撞得踉跄两步，雷符从掌心滑落。
可不等他弯腰去捡，沈灵枢己经攥住他的道袍前襟，额头抵着他的："师兄，师父失踪前给我留了封信！
他说地底下的东西......"
"松手！"周玄霆的雷纹骤然暴涨。
他不是没听见沈灵枢的话，只是那道虚影此刻正缓缓抬手，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前世最后一刻的剧痛涌上来：他被封印时，师父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滚烫得像要烧穿轮回。
他必须靠近，必须弄清楚，这是不是师父留给他的最后指引。
紫电轰在沈灵枢胸口的瞬间，周玄霆听见自己心里"咔"的一声。
师弟被震飞数丈，撞在残破的石拱上，嘴角溢出的血珠在风里散成细雾。
他望着沈灵枢蜷缩在地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上前——虚影的手指己经触到他的眉心，凉得像浸过千年寒潭的玉。
"周玄霆！"
一声暴喝劈开山风。
赵长风带着两名执法弟子从林子里冲出来，腰间的桃木剑震得嗡嗡作响。
这位掌管典籍阁的长老向来古板，此刻道冠歪在脑后，脸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用缩地术急赶而来。
他怀里抱着本泛黄的《镇邪录》，封皮上的朱砂印被攥得皱巴巴的。
"你己被剥夺大师兄之位！"赵长风抖开典籍，书页哗哗翻到某一章，"当年封印叶知秋的阵法，是你师父亲手改的！
他在阵眼埋了轮回引，要借你的命魂......"
"放屁！"周玄霆甩袖震开虚影，雷纹重新爬满双臂。
他能感觉到叶知秋和徐德昭在侧方蓄力，可赵长风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师父最恨欺世阴谋，怎么会设局？
他瞥见典籍上的字迹，确实是师父的狂草，写着"以轮回为饵，引大凶出"。
"你以为在追凶？"徐德昭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柔，他不知何时绕到周玄霆身后，指尖点在他后颈的命门穴，"你每劈一道雷，都是在给阵法输灵力。
叶姑娘等的，从来不是你这个人，是你身体里......"
"够了！"叶知秋轻笑打断，她指尖缠绕的黑雾突然凝成一条锁链，"玄霆，你师父没告诉你吧？
当年他为了封印我，用你前世的命魂做了锁。
现在锁要开了，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宁肯让你入轮回，也不肯放我出来么？"
地底的震动突然加剧。
周玄霆脚下的碎石簌簌滑落，裂缝里的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听见韩承欢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响："所有华东特勤组注意，坐标30°21′启动一级警戒！
苏映雪带三组从东侧包抄，李阳带爆破组准备......"
"天启计划提前执行。"韩承欢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她站在三十公里外的监控车里，翡翠耳坠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屏幕上，祭坛的热力信号正在疯狂攀升，像团要烧穿地壳的火。
她按下通话键："总部，请求初代天师遗物使用权。"话音未落，监控屏突然黑屏，只余下刺耳的电流声。
"真正的答案不在这里。"
沈灵枢咳出第二口血时，听见头顶响起个清泠的女声。
他抬头，看见个穿月白裙的女子站在塌了半边的石拱上，发间的木簪刻着朵并蒂莲——是前日在山下茶摊替他疗伤的隐修者宁婉儿。
她伸手拉他："跟我走，地底有你师兄要的真相。"
沈灵枢望着不远处还在对峙的众人。
周玄霆的雷纹正和叶知秋的黑雾纠缠，赵长风的典籍被徐德昭抢去撕成碎片，碎石雨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咬了咬牙，攥住宁婉儿的手——师父留的信里说过，"若遇地裂，寻持并蒂莲簪的人"。
两人跃入地洞的瞬间，头顶传来轰然巨响。
沈灵枢摔在潮湿的石地上，抬头看见宁婉儿点燃火折子。
石壁上刻满他从未见过的铭文，每一笔都渗着暗红，像用血画的。
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枚漆黑如墨的玉佩，表面浮着层细密的纹路，和叶知秋腰间挂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沈灵枢伸手要碰，指尖离玉佩还有三寸，突然听见细微的刻字声。
他凑近细看，玉佩背面的阴文在火折子光下显形——"以爱为牢，以恨为锁"。
地洞外传来周玄霆的暴喝，混着雷劈黑雾的炸响。
沈灵枢的手指悬在玉佩上方，能感觉到石室内的温度正在升高，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玉佩里挣出来。
宁婉儿站在他身后，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遮住了石壁上最后一行铭文——那是他师父的字迹："灵枢，若见此玉，无论结果如何......"
（玉佩上的刻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沈灵枢的指尖即将触到玉面时，地底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石室的灯芯"啪"地炸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