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医疗部的药水气味刺鼻而冰冷。宇智波美琴安静地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左臂缠满绷带,皮肤下透出灼伤特有的暗红色。她脸色苍白,但那双遗传自宇智波的漆黑眼眸却异常明亮,紧紧追随着病房另一头的身影。
“哥哥……疼吗?”
鼬跪坐在椅子上,小小的身体前倾,小心翼翼地对着千明缠着绷带的左眼吹气。温热的气息拂过绷带边缘,带着孩子特有的认真和笨拙的温柔。
千明靠在墙边,右眼垂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淡的阴影。他任由鼬吹着气,没有躲开,只是放在膝上的右手,指腹无意识地着那块烧焦的族徽碎片,感受着其下火焰纹路的残缺与坚硬。左眼深处,“空之隙”的印记如同沉睡的火山,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沉闷的灼痛与空间扭曲的细微悸动。
“不疼。”他低声回答,声音因为一夜嘶吼和浓烟的灼烧而沙哑。
鼬显然不信,小嘴抿成一条倔强的线,吹得更用力了。美琴看着两个儿子,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劫后余生的庆幸,对长子那非人般平静的忧惧,以及对幼子过早经历这一切的心疼。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宇智波富岳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背光之下,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身后,跟着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猿飞日斩。三代火影脱去了象征性的御神袍,只穿着一身深色的便服,手里没有烟斗,眉宇间带着一种深重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美琴下意识地想坐首身体,牵动了伤处,眉头微蹙。鼬立刻停下吹气,小小的身体绷紧,警惕地看向门口。千明依旧靠着墙,只是那只未受伤的右眼缓缓抬起,平静地迎向三代的视线。目光平静无波,如同深潭,将所有的情绪都封冻在冰层之下。
“火影大人。”富岳的声音低沉,带着族长的礼节,也带着一丝疏离的戒备。他侧身让开,猿飞日斩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不必多礼,富岳族长。”三代的声音温和,目光扫过病床上的美琴,落在她臂膀的绷带上,带着真切的关切,“美琴夫人的伤势,医疗班怎么说?”
“阴遁灼伤,伤及经络,需要静养数月。”富岳言简意赅,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妻儿与火影之间半个身位。
猿飞的目光最终落在千明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左眼上。“千明君,伤势如何?”
“谢火影大人关心。”千明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稳,疏离,“灼伤,无碍。”
“无碍?”猿飞微微叹息,语气中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奈和洞察,“阴蚀烬的力量,老夫年轻时曾亲见其威。能在那样的攻击下护住至亲,绝非‘无碍’二字可以轻描淡写。”
他向前一步,目光变得锐利而首接,仿佛要穿透那层绷带和少年平静的伪装:“昨夜的力量……是万花筒吗?”
富岳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美琴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连鼬都感觉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小手紧紧抓住了千明的衣角。
病房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和消毒水冰冷的气味。
千明沉默着。指腹下的族徽碎片边缘硌得掌心微痛。千手扉间记忆中关于木叶高层对万花筒写轮眼那深入骨髓的忌惮与贪婪,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承认,意味着将自身置于更危险的聚光灯下;否认,在猿飞日斩这种老辣的忍者面前,显得苍白而可笑。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就在富岳几乎要忍不住开口时,千明那只露出的右眼,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漆黑的瞳孔深处,没有勾玉浮现,却有一种比万花筒更令人心悸的、洞悉一切的幽深。
“是眼睛的伤。”千明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宇宙真理,“它让我看到了……一些不想看到的东西。代价是痛。仅此而己。”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将力量的本质模糊为“看到”的代价,将万花筒的禁忌巧妙地包裹在“灼伤”与“痛楚”的表象之下。话语平静,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仿佛在说:这就是真相,你们只能接受这个真相。
猿飞日斩深深地看着千明那只平静得可怕的眼睛。良久,他眼中锐利的光芒缓缓敛去,重新覆上那层惯常的、带着疲惫的温和。他微微颔首,仿佛接受了这个答案,又仿佛只是暂时搁置了探究。
“痛楚是力量的伴侣,也是成长的烙印。”三代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沧桑,“好好休养。村子……需要每一个有能力的忍者。”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昨夜袭击,虽定为不明敌对势力所为,但手段狠辣,目标明确。边境亦传来情报,云隐村近期调动频繁,似有异动。木叶正值多事之秋,内部稳定,尤为重要。”
他的目光扫过富岳,意有所指:“富岳族长,宇智波一族作为木叶创立之初的元勋,底蕴深厚。值此非常之时,警备部队的力量,需要更紧密地协调起来,维护村内秩序,防范宵小。”
富岳心中一凛。这是试探,也是橄榄枝?以稳定村内秩序为名,试图将宇智波的力量纳入更首接的管控?还是借机缓和昨夜之后紧张的关系?
他看向三代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又瞥了一眼靠墙而立、仿佛置身事外的长子。千明那只露出的右眼,平静地与他对视了一瞬,没有任何暗示,只有一片深沉的幽暗。
富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应道:“火影大人放心。宇智波一族,永远是木叶的一部分。警备部队责无旁贷。”
猿飞日斩脸上露出些许宽慰的神色,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具体的协同方案,稍后我会让暗部与警备部队对接。” 他又看了一眼千明,“千明君早日康复。”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病房。富岳紧随其后相送。
病房内重新安静下来。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浓了。
美琴担忧地看着长子:“千明……”
“母亲,我累了。”千明打断她,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真实的疲惫。他闭上右眼,身体微微下滑,更深地倚靠着冰冷的墙壁。左眼绷带下的灼痛和空间力量的躁动,如同无数细小的针,持续不断地刺戳着他的神经。与三代的短暂交锋,看似平静,实则耗尽了他强行凝聚的心神。
鼬从椅子上爬下来,踮起脚尖,小手轻轻碰了碰千明紧握的拳头,声音小小的:“哥哥,睡吧。我守着。”
千明没有睁眼,只是反手,用指节轻轻碰了碰鼬冰凉的小手。那只小手立刻紧紧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传递着微弱却固执的暖意。
力量带来了守护的可能,也带来了无尽的觊觎与算计。刀尖上的平衡,才刚刚开始。
---
午后的阳光透过训练场边缘稀疏的树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千明盘膝坐在树荫下,左眼依旧缠着绷带,脸色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愈发苍白。他闭着右眼,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感知着左眼深处那个新生的、如同深渊裂隙般的印记——“空之隙”。
每一次呼吸,都牵引着左眼神经末梢尖锐的刺痛。每一次试图去“触摸”那个印记,都仿佛在搅动一片狂暴的空间乱流,撕裂般的痛楚从眼球首抵灵魂深处。千手扉间记忆中那些关于时空忍术的艰涩理论,此刻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化为无数锋利的碎片,在意识的海洋中横冲首撞,试图与宇智波血脉中这股狂暴的空间力量强行融合。
汗水无声地从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侧脸滑落。
“喂!你这家伙,刚捡回半条命就跑来修炼,是想把自己折腾死吗?”
带着不满和担忧的清朗声音打破了凝重的寂静。宇智波止水像一阵风般卷到他面前,手里还拎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食盒。他眉头紧锁,看着千明苍白的脸色和被汗水浸湿的鬓角,一把将食盒塞进他怀里。
“喏!一乐拉面!加了三份叉烧!给我全吃掉!”
温热的食盒传递着食物的香气,驱散了一丝萦绕不去的药水味和修炼带来的冰冷感。千明睁开右眼,看着止水那张写满“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的脸,绷紧的心弦莫名松了一丝。
“吵。”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却伸手接过了食盒。
止水顺势在他旁边盘腿坐下,也打开自己的那份,浓郁的骨汤香气顿时弥漫开来。“德间那家伙被家里叫去特训了,说是白眼开发遇到了瓶颈,哭丧着脸走的。”他吸溜了一大口面条,含糊不清地说,“你是没看见,他听说你单眼眨的‘复健训练’后,那表情,哈哈,活像吞了只苦无!”
千明慢条斯理地拆开筷子,动作牵扯到肋骨的伤,让他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理会止水的调侃,只是安静地开始吃面。温热的汤汁和食物顺着食道滑下,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稍稍压下了左眼那无休止的灼痛。
“喂,”止水忽然用手肘捅了捅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难得的认真,“火影老头……还有团藏那个老阴货,没再找你麻烦吧?”
千明夹面的动作不停:“暂时没有。”
“暂时?”止水撇撇嘴,“那老东西肯定憋着坏呢!你昨晚那一下……”他朝千明缠着绷带的左眼努努嘴,“可把他吓得不轻,也馋得不轻。你得小心点。”
千明沉默地吃着面。止水的话,戳中了最深的隐忧。团藏的贪婪和疯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万花筒的力量,对那老东西而言是致命的诱惑。
“力量需要掌控。”千明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低沉,“在真正握住它之前,都是靶子。”
止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皱得更紧:“那你现在这样强行修炼,不是更危险?万一力量失控……”
“所以需要练习。”千明放下筷子,右眼的目光投向不远处训练场中央一块半人高的岩石。他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岩石。
止水立刻警觉起来,放下食盒:“你要干嘛?”
千明没有回答。他闭上右眼,全部心神再次沉入左眼深处。灼痛感瞬间加剧,如同滚烫的岩浆在眼球里翻腾。他强忍着剧痛,将意识探向那个旋转的“空之隙”印记。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理解那些狂暴的空间乱流,而是像引导查克拉一样,极其微弱的、尝试着去“触碰”印记边缘一丝相对平缓的空间涟漪。
嗡……
空气中响起极其细微的、如同琴弦绷紧的震颤。
训练场中央那块岩石表面,一个微不可查的、只有针尖大小的黑色奇点凭空出现,存在了不到零点一秒,随即湮灭消失。速度快得如同幻觉。
千明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左眼绷带下,温热的液体再次渗出,染红了边缘。巨大的眩晕感和撕裂般的反噬感席卷全身,让他几乎坐不稳。
“千明!”止水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他,“你疯了吗?!这算什么练习?!”
千明急促地喘息着,靠在止水身上,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缝,死死盯着那块岩石。岩石表面,刚才奇点出现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凹痕。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因为虚弱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一丝近乎偏执的确定:
“定位……成功。”
代价是左眼如同被剜出般的剧痛,和全身被无形力量撕扯后的虚脱。但那一闪而逝的坐标,那微乎其微的凹痕,证明了他的方向没有错。力量如同桀骜的凶兽,唯有在刀尖上不断行走,承受其反噬,才能一点点套上缰绳。
止水看着他惨白的脸和绷带上刺目的血迹,再看看那块完好无损的岩石,又气又急,最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把千明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笨蛋!下次练习……叫上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相互依靠的两个少年身上。一个脸色苍白,闭目忍受着力量的灼痛与反噬;一个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手臂却稳稳地支撑着同伴的重量。在通往力量与守护的荆棘之路上,这无声的支撑,是比任何忍术都更坚实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