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影有些错愕,扭头看向巫列麒,巫列麒脸色没有明显变化。
沉默片刻,“记得。”他说,“你叫耐冬,姓莫。你姐姐叫岁寒,莫岁寒。”
白新影盯着她,有些紧张。
花落眼皮掀动,垂下眸,她本来是想挑衅情敌来着,突然觉得好没意思,没再说话。
岁寒、耐冬,这是花落认字以后给自己和姐姐取的名字。
冬天是穷人的地狱。
那年冬天,两姐妹在垃圾堆里烧火取暖,遍地翻垃圾吃。
花落很聪明,很有读书天分,自学就认会了很多字。
也不知道她怎么学会的,临摹废纸上的字,和小朋友交流,或去学校趴在教室门口偷听。
孤儿是没有名字的。
但那年,花落兴致勃勃给自己和姐姐取了名字。
“耐冬、岁寒。”尽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姐姐说,“好名字!”
“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
妹妹捧着那双长满冻疮皲裂的手哈气“因为,我要忍耐冬天!”
姐姐眸色深沉,脸色落寞下来:“那岁寒呢?也是这个原因吧!”
“嗯~不是。”妹妹摇摇头,“你知道岁寒三友吗?”
姐姐摇头,“不知道。”
妹妹和她科普,“岁寒三友是指,梅、松柏、竹。”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凋也。
梅花香自苦寒来!
竹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都是说的姐姐。
所以妹妹才叫耐冬,有了岁寒,才能够耐冬。有姐姐,妹妹才能活着耐过冬天。
“可是我们还没有姓。”姐姐说,“我们姓什么?”
“姓?”
“我们姓,莫?”
“莫?”
“对,莫!”姐姐坚定的说,“不要岁寒也不要耐冬,我们要生活在温暖的春天里,要光明灿烂的未来。”
“所以是莫!”姐姐说,“莫耐冬,莫岁寒!”
妹妹拍手叫好,“好呀好呀!”
姐姐开始向她描述自己也没有体验过的火炉、烤鸡、汗蒸房……
对姐姐说的一切,妹妹充满了憧憬。
姐姐又问,“莫字怎么写?”
“哦!”妹妹在地上挑了又挑,捡了张脏兮兮的废纸,用手小心翼翼的抚开,摊在大腿上。
脏脏的右手食指先含在嘴巴里,含热一点,又拿出来点了点左手冻疮上流出的黄脓。
她用那带血的黄浆,写了一个大大的,歪歪扭扭的,“莫!”
姐姐看着她可怜的妹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看了眼两人脚边捡来的寒光闪闪的斧子。
玉碎当时也只是个孩子,她也害怕,可是如果不那样,她们即将死在那个冬天。
那年,她当上杀手,第一次杀人……
白新影盯着她,“你怎么……”他感觉她情绪不佳。
花落回过神。
“嗯,我叫耐冬,莫耐冬。”她淡笑,默默的说,“我很爱臭美,爱穿裙子,我身上有山茶花的香味。”
这个冬天,她应该是熬不过去了。
“你要记住我。”她深深的看向他,又说,“记不住也没关系。”
她打了个哈欠,抬手擦了擦眼睛,“啊困死了。”她起身进入帐篷,“你们轮流守夜,我睡觉了!”
篝火噼里啪啦的响。
飞檐将烧开的水装入壶内,拧紧盖子。
白新影在旁边看着,飞檐站起身往裤腿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渍,准备接过白新影手上的裘毛氅子。
冷不防看到身后站着的巫列麒,吓了一跳,瞬间伸不出去手了。
“怎么了?”正疑惑着,他扭头一看。
不是说好了的吗……白新影有点心虚。
“我看她……很怕冷。”他硬着头皮说。
花落怕冷,他知道,毕竟被囚禁了一个多月,当时正是冬天。她们家冬天,热气开的蒸死人。
“既然给你,就是同意了。”巫列麒说,“我不会在意这个。”
“快进来吧!我们做点事情。”他掀开帐篷。
白新影的心脏揪了起来。
飞檐对着帐篷外面喊了一句,“睡了没?开门,拿点好东西给你!”
一路上,大家都穿防风服,就那个苗疆少主死装。硬要穿他那身破苗服。
说什么,“防风服?不需要!我用不着!”
风沙好像确实吹不到他身上,是不是这身衣服的功劳?他抖了抖那大氅。
确实是个贵重的宝贝,但不至于有那种功能。
花落果然没睡着,正裹在睡袋里面瑟瑟发抖。
飞檐在帐篷外一首喊,花落正深夜emo着呢,有点恼火,腾的坐起来扯开帐篷拉链,“你想干嘛!”
飞檐忽的丢过来一身大氅,盖到她头上,“我刚从巫列麒身上给你扒下来的,热乎的呢!听说很保暖!”
花落气急败坏的把衣服从头上扯下来,甩到一边,“臭死了,谁要他的脏东西!”
“我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了好久才成功把他衣服扒下来给你的呢。不要那你就放到一边。”
尽管知道是假的,听到他这样说,花落心里还有点爽。
说着飞檐又向他丢过去一个热水壶,“咯,你拿来暖手吧!这个是我烧的!”
她一把接住,还有点烫手。
“你有这么好心?”
“要不然呢?”他在帐篷外面蹲下来,“诶,跟你打个商量,撞坏你车那事,确实是大家的不对,你别挤兑我了呗!”
花落想了想,“看你表现。”
正准备扯上拉链继续睡觉,飞檐忍不住又要打听:“诶,你为什么喜欢那个白新影啊!”
花落:“什么?”
飞檐嘴上没把门,“人家两个同性恋你掺一脚进去,而且他俩都在一块了,你是不是有恋同癖啊?”
花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下一秒,打得他鸡飞狗跳。
又赶了两天路,断壁残垣渐渐多了。
期间遇到了流沙,看似平静的沙面下暗沙涌动,踏入便难以自拔。
人没事,不过骆驼陷进去了,不过好在目的地快到了。
“我们到了!”飞檐兴奋的说。
“到了?”花落嘴唇都起皮了,听到消息松了口气,疲惫极了赶紧把身上的东西都卸到地上。
幽国,被风沙掩埋的王国,建筑物全部被埋在地下,只有高的建筑露出一部分在沙子外面。
“没想到还挺顺利。”花落踩了踩脚下的沙子,笑着说,“怒王墓在哪?我们要怎么下去!”
“怒王墓?那我不知道。”飞檐说,“我只知道这里是幽国肯定没错。”
花落说:“我也知道啊!”
这断壁残垣的,怕是个人都知道吧!
飞檐说:“幽国疆域这么大,谁怒王被埋在哪里,尤其它现在整个国家都被埋在沙子底下,就更找不到了。”
简而言之,怒王墓,在地下的地下。
“也没有历史记载和考古资料表明正确的怒王墓方位!”
花落破防,“什么?你不知道怒王墓的位置?”
“不知道啊!我上哪儿知道去?”
“那你来之前跟我说你知道!”
骗她的,他没有经费,得诓人出钱带他去。
他看了看天边的那轮太阳,快要西沉了。
“急个屁,累死了我要睡觉。”他首接倒在地上睡了起来,招呼其他人,“诶,你们!烧火劈柴煮饭,架帐篷!”
花落气的上去就要踹他,飞檐吓得赶紧在地上乱滚。
巫列麒没有动,定定的盯着天边那一轮下沉的圆日。
太阳前好像有个黑点,越来越大。
他皱了皱眉,问:“那是什么?”
众人起身抬头一看,巫列麒又看了一眼,突然大声道: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