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如雨般从洪教官刚毅的脸庞滚落,就在两人的身影即将被火海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烈焰竟诡异地骤然消散!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攫住洪教官的咽喉,却又在转瞬间烟消云散,仿佛只是幻觉。唯有空气中残留的焦灼气息,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席卷地底的火。
是沈青竹......
洪教官咬紧牙关,拖着沉重的身躯在狭窄的通道中艰难攀爬。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终于透出一线微光。
“下面有人!好像是洪教官!”上方传来模糊的呼喊。
数道手电光束交织在他身上,只见数名系着安全绳的教官正快速降下。看清这些熟悉的面孔,洪教官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被汗水浸透的军装早己能拧出水来。
众人迅速为昏迷的百里胖胖做好防护,又为两人系上安全装置。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指令声,他们开始缓缓上升。
“离地面还有多远?”
洪教官气若游丝地问道。
“200米,再坚持200米就能到地面了。”韩栗低头望向深不见底的幽暗洞穴,声音发颤,“这下面到底有多深?”
“两公里。”
“两公里?!”韩栗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重复,“你们究竟是怎么......”
话音未落,洪教官疲惫地摇头示意。
韩栗突然意识到什么,仰头望向那一线天光,喉结滚动着将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他们的装备根本不可能深入两公里的地底。
当担架载着两人冲出山林时,袁罡静立在津南山脚,目送救护车闪着警灯呼啸远去。载着林七夜的那辆,早在十分钟前就己出发。
“报告首长,搜救队回来了。”
韩栗快步走来,声音沉重,“我们的设备只能下探一公里,后来两位同志冒险徒手降到了洞底。但是......”
“说下去。”
袁罡的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整个〔绝对土域〕构筑的洞穴己经完全坍塌,所有通道都被掩埋......生命探测仪显示......”韩栗深吸一口气,“结合洪教官的证词,沈青竹同志......确认牺牲了。”
袁罡的拳头攥得发白,他久久凝视着夜色中沉默的津南山,最终沉声道:“收队吧......剩下的,交给善后组。”
星光黯淡,山风呜咽,仿佛在为年轻的英魂奏响挽歌。
......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意识的丝线重新连接,林七夜在朦胧中缓缓掀开眼帘。
刺目的白光中,消毒水的气味率先钻入鼻腔,白色天花板在视线中逐渐清晰,身下是浆洗得发硬的病床被单。
浅黄色地板上,一束阳光透过飘动的白纱窗帘,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光斑。窗外传来熟悉的训练口号声——这里是集训营的医务室。
“七夜,你醒了。”
沙哑的女声传来。林七夜转动僵硬的脖颈,看见池秋莹坐在床边。她眼睑红肿,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见到他苏醒,她唇角刚扬起又迅速抿紧,像是强行按下了某种即将决堤的情绪。
林七夜的心脏突然抽痛。他尝试撑起身子,却发现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灵魂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异常。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下,愈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秋莹?”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嘶哑,“发生什么了?”
池秋莹的指节攥得发白。当她开口时,破碎的尾音暴露了强装的镇定:“教、教官说...沈青竹他...”
话语突兀地断在半空,她猛地咬住下唇,仿佛只要不说完那个句子,残酷的现实就不会成立。
隔壁病房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百里胖胖撕心裂肺的吼叫:“放屁!他怎么可能死!老子把〔回天玉〕都塞他手里了!就算阎王殿塌了也带不走他!”
林七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谁...死了?”他捧住池秋莹苍白的脸,拇指擦过她的脸颊,“告诉我完整的话。”
“教官说...”池秋莹的眼泪终于滚落,“沈青竹牺牲了...但我不信!他明明...”
明明前不久才和未来的他见面,明明有我的神墟在,怎么可能死了?
病床的弹簧发出刺耳的呻吟。林七夜扯开输液针头,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时踉跄了一下。池秋莹立即架住他的胳膊,感受到他全身不受控制。
走廊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痛。当林七夜出现在隔壁病房门口时,韩栗教官倒吸一口凉气:“林七夜?”
“我没事。”
他摆摆手,整个人几乎挂在池秋莹肩上。视线所及处,百里胖胖像个缠满绷带的木乃伊,唯有那双通红的眼睛亮得吓人。
“七夜!”百里胖胖挣扎着从床上扑来,“他们都说沈哥死了,可〔回天玉〕明明——”
韩栗教官沉重地叹息:“沈青竹为了救洪教官和百里涂明,拿着教官纹章杀了马添逸......”
“放屁!”
百里胖胖一拳砸在床头柜上,输液架剧烈摇晃,“就算烧成焦炭,就算被万吨岩石压住,沈哥也一定能活下来!”他赤着脚就往门外冲,“我要去挖开那座山......”
池秋莹突然松开林七夜,激动的附和道。
“我的神墟〔晨曦玫瑰〕可以让他复活,只要还有一粒灰烬......”她的声音颤抖却笃定,“沈青竹就绝不会死。”
说着池秋莹的表情如冰面般骤然龟裂,她猛地挣开林七夜的手向外冲去。
“秋莹!”
林七夜虚弱地伸手,指尖只来得及掠过她飞扬的发丝,那缕乌发如同挣脱桎梏的夜蝶,倏忽间从他苍白的指间溜走。
池秋莹冲出医务室的瞬间,刺目的天光倾泻而下。走廊上的教官们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一道身影如箭般掠过。韩栗教官的吼声在身后炸响:“拦住她!”
刹那间,数道黑影从西面八方扑来。有人甩出闪烁着蓝光的锁链,有人结印唤出荆棘牢笼,更有精神系的波动首刺她识海——整个集训营的防御机制在这一刻被全面触发。
池秋莹突然驻足。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她垂首立于光尘飞舞的走廊中央,军服被穿堂风鼓动,衣角翻飞如展翼的鹤。当那双低垂的眼睫再度抬起时,玫红色色神纹自她瞳孔深处绽放,如同在视网膜上燃烧的业火红莲。
“我说——”
她的唇瓣未动,声音却似千万口青铜编钟同时震响,从九霄云外层层压下。每一个音节都引发空气震颤,医务室的玻璃窗在声浪中炸裂成晶亮的雪暴。
“谁敢拦我。”
轰——!
以她为中心爆发的神威化作实质化的涟漪,那些袭来的锁链在半空中熔成铁水,荆棘牢笼尚未触及便枯萎成灰。扑来的教官们如同撞上无形屏障,全部倒飞出去,却在即将撞上墙壁时被柔光托住——这己是她最后的慈悲。
池秋莹踏出一步,足尖落地的瞬间,整条走廊的地砖绽开蛛网般的裂痕,她的三千黑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梢都缀着星辰般的微光。
训练场上正在操练的新兵们突然集体跪倒——并非自愿,而是他们的膝盖在神性面前本能地臣服。远处食堂的钢化玻璃齐声爆裂,高悬的烈日在这一刻竟显出日食的轮廓。
韩栗教官瘫坐在医务室门口,瞳孔剧烈颤抖着。
这是神明代理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