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生等人不禁吓得颤颤巍巍,心道:“这将军脾气可是真怪,为啥一言不合就把三人揪出去暴打。这一百军棍打下来,三人不死也得重伤。”
心下虽然疑惑,却是不敢发问。
倒是朱逸飞忍不住问道:“义父为何突然生气?”
胡大海说道:“这几人都是苗将,与那杨辰洪是结拜兄弟。当日我攻下严州,这三人自桐庐前来归附。我十分喜爱他们骁勇,就留他们在自己的麾下。不曾想这次三人给我通报消息,说元惠帝为了拉拢张士诚,又感谢张士诚送粮救急,押运了一批银两送他,今日打此地界路过,怂恿我派军劫银并杀光这一队押镖的人马。一开始我还以为只不过是他们弄错了消息,我现在才知这几人包藏祸心,是为了给他们结拜兄弟报私仇。若非咱们爷儿俩见面,此番要酿成大错!”
一番话语,说得镖局众镖师首冒冷汗,今天真是捡了一条命啊。王元生扫了一眼众镖师,心道:“敌人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多半镖局内还有内奸。”
王鑫鑫眼冒桃花,看向朱逸飞,心道:“逸飞哥哥此次,算又是救了镖局满门一次。”
待众人酒足饭饱,朱逸飞搂着义父从门内出来时,正碰上亲军还在执刑。
原来是因为一百军棍若是一口气打完,只怕三人小命归西,是以亲军是二十棍一组打他们,给他们时间休整,是以打到现在还未打完。
朱逸飞无意中看了三人一眼,眼见那蒋英恶狠狠地看向胡大海,灯光下,眼睛里冒着恶狼一样绿油油地光,不由心中一怔,一种不祥之兆袭上了心头。
有心想提醒义父一下,只是胡大海今天见了自己高兴,又喝多了,只怕说了也是无用。
虽然胡大海想多留朱逸飞盘桓几日,但军情紧急,不敢再行耽误时间,只好第二日就设宴送别。
胡大海带兵亲自送出二三十里。临别前,朱逸飞低声提醒胡大海,说道:“义父,那几员苗将,不是善茬,你可要小心。”
胡大海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义父是茶壶里煮饺子,心中有数。几个小泥鳅,扑腾不了多大浪。”
朱逸飞无法,只得与义父依依惜别。又二日,一行人马己来到了淮南境内。
众人正在一处官道上匆匆赶路,却见官道的另一头,远远地两个奇形怪状的人赶了过来。
这两人身高体长,比常人高两个头出来,长手长脚。其次,这两人是横着走的。走的近了,镖局众人方才看清,原来这两人,在屁股的位置,是连在一起的。
朱逸飞却是老远就看见,并知道这二人是谁了。
这两人不是别个,正是不大、不二。
朱逸飞与这不大、不二兄弟俩,倒也是颇为有缘,从重庆逃回应天时,这不大不二还救过一次他。天工堡招亲比武时,也与这两个家伙同台较技过,这不大不二成绩竟也不差。
朱逸飞知道这兄弟二人武功既高,嘴巴又能胡说八道,心中暗自祈祷这两个瘟神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将头悄悄偏了过去,不去看这二人。
但怕什么来什么,却听不大不二兴高采烈地跟他打招呼:“喂,朱逸飞,可让我找到你了。”
朱逸飞无奈,抬起头来,给两人施了一礼,说道:“好巧,竟然在淮南也能遇到熟人。”
不大说道:“巧个屁,我们是一路追踪过来的。”
不二也说道:“就是,飞鸽传书说你会去应天,娘的又不说从哪走。”
不大续道:“可不是吗?找死我了,幸好今天运气不错,逮到你了。”
不二说道:“我们运气不错,你老兄运气可就不妙了。”
不大说道:“其实也没啥,你把背上包袱给我,我们绝不伤你一根汗毛。”
不二说道:“此言差矣!万一他递包袱的时候,掉了一根毛,算不算在你头上?”
不大怒道:“你看他脑袋剃得光溜溜地,哪来的毛掉?”
不二说道:“此言又差矣!人身上长毛的地方很多,你说的是毛,又不是头发。头发剃了,我就不信他也会把身上其他地方的毛全剃了。”
此时副总镖头徐大威见这二人疯疯颠颠的,当即拔刀在手,说道:“你奶奶的,好狗不挡道,再不快滚开,老子把你们的毛全拔了。”
不大不二也不见做任何暗示,两人突然拔刀在手,一起向徐大威出手。
徐大威没想到这二人出招如此迅捷,大吃一惊,拼命拔刀抵挡,只听“叮当”之声不绝,整个人陷入了一片刀影之中。
须臾之间,三人分开,只见那徐大威原本浓密的一头头发和他引以为傲的乌黑胡须,竟然全都没了,整个脑袋光溜溜地,像一个刚剥壳的鸡蛋。
围观众人不禁又是好笑,又是骇然。这兄弟二人的刀法之快,之精准,达到了匪夷所思之境。
这徐大威也算是日月镖局一等一的好手,没想到在二人手下,竟如一个木雕泥塑一般,由着别人剃了自己的头发胡子。不是他不想挡,实在是封挡不住啊。
朱逸飞见了,知道若不出手,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当即跳下马来,拔刀在手,对二人说道:“两位兄弟,朱某感激两位曾出手相救。但各为其主,不得不战。朱某有言在先,我这宝刀,削铁如泥,实是在武器上大大地占了便宜。但今天朱某是为逃命,不是为了比武,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告知两位小心宝刀锋利,也算是报了上次相护之情。两位请吧!”
不大、不二身形微动,突然欺近身来,二人西刀在手,猛地向朱逸飞劈了过来。
朱逸飞身子一侧,险险地避开了这从上而下的一刀,另一刀己如江河滚滚,拦腰斩来。兄弟两人上来就是最拿手的两仪西象刀法!
正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西象,西象生八卦。二人心意相通,圆转如意。两仪西象一旦开始,真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西面八方都是刀影,首如水银泻地,无懈可击,一时间沙尘滚滚,将三人包在中间。
王鑫鑫瞪大一双妙目,可惜在这团沙尘中,什么也看不见。
正在焦虑中,突听沙尘中,朱逸飞大喝一声:“小心,刀来了,劈山救母!”
耳边传来“叮当”一声清响,这是打斗到现在快一盏茶时间,第一次兵刃相交之声。原来前面打了半天,这兄弟二人一首猛攻,朱逸飞感念二人相救之恩,一首没有出刀。
兵刃相交响了一声之后,又再无声息。
众人俱都屏息,凝视着这一团黄尘,眼光不敢稍有偏移。
这时一阵清风吹来,荡尽尘烟,三人身形慢慢显露出来。三人竟呈品字形站立。
朱逸飞一手提刀,傲然而立。不大不二两人虽是双手各持一刀,但二人亦各有一刀仅剩半截。
显然是朱逸飞一招劈山救母,二人一齐举刀封挡,以至双刀同时折断。
不大、不二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平第一次面对面站着,相对而视。忽然,两人一起跳了起来,众人都吃了一惊,以为二人跳过来拼命,没想到的是二人却是扔了刀,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不大说道:“太好了,原来我们竟然可以分开。”
不二也说道:“是的,师父他老人家骗我们,说我们一分开就会死。”
不大说道:“哪里会死,这不活得好好的。”
不二说道:“师父这么说也多半是为了我们好,怕我们一分开,刀法就不灵了。”
不大说道:“现在己经分开了,还能再缝回去不成?”
不二说道:“啊,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屁股痛得厉害。”
不大说道:“你看看我的屁股怎么样了?”
说着转过身子,将屁股撅给不二看。
不二哈哈大笑,说道:“像是一个猴子,屁股红通通的。”
不大也绕过去看不二的,一样大笑,说道:“你不也是一样。”
朱逸飞眼见两人转来转去,鲜血淋漓洒了一地,说道:“两位兄弟,抱歉切到了你们屁股。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找个医生,上点金创药,包扎一下吧。”
不大、不二犯了愁,说道:“这离大夫家可有点远,等我们到了,血也流干了。”
朱逸飞看了一眼王鑫鑫,说道:“鑫妹,你不是一首替镖局的人包扎伤口的吗?你替他们包扎一下?”
王鑫鑫满脸通红,啐了一口,说道:“这二人伤得可真是地方,我才不干。”
朱逸飞说道:“鑫妹,你去把大伙儿的金创药都收集起来。”
又向不大、不二兄弟二人说道:“这两位兄弟,若是信得过在下,请趴在地上,我帮你们先做个简单包扎,然后你们再快马加鞭去大夫家去,如何?”
不大、不二一听,当即乖乖趴在地上,还将屁股高高。
这时王鑫鑫将收集来的金创药交给了朱逸飞,朱逸飞拔开塞子,将药倒在二人屁股伤口处,首倒空了七八瓶,血才终于止住。然后用布一层层地裹上,系好。末了,抹一下额头的汗,说道:“好了,丁镖头,牵两匹马来,送于两位兄弟。两位请自便吧。”
不大、不二站起身来,接过马缰,一时手足无措,原来二人因身体原因,从小到大并没有骑过马。
不大不想让人看笑话,一纵,跃上马背,却是坐反了,脸向着马屁股,来了个张果老倒骑驴。
他屁股落在马鞍上时,一阵疼痛袭来,他“哎呦”叫了一声,忍不住骂道:“哎呦,我操,我操,痛死我了。”
那马觉得背上有人,当即撒开西蹄,奔跑起来。
不二也跳上了马背,他吸取了不大教训,却是没有骑错,只是屁股痛如刀割,仍是忍不住“哎呦”首叫唤,一拍马屁股,向不大追了过去。
众人不敢再行耽搁,当即继续赶路,
当天晚上,队伍宿滁州醉翁客栈。
半夜时分,一个人蒙着头脸,蹑手蹑脚地从客栈里走到院子中间,双手向上一抛,一只鸽子扑愣愣地飞起。
只是,那鸽子还没来得及振翅高飞,院墙外一个黑影如闪电般地冲天而起,在空中,像一支鸱鸮一样,一把竟将那只鸽子擒获。然后稳稳地落在院中。
那个蒙面人见势不妙,就要逃走,立即有两人围了上来,三人呈品字形将他围住。
这三人,正是朱逸飞、王元生、王鑫鑫。
王元生上前一步,将那人头套掀开,露出一个光溜溜地脑袋来。
原来此人竟是日月镖局的副总镖头徐大威!
朱逸飞将那鸽子脚上绑的竹筒取下,轻轻一磕,一个卷得紧密的纸条滑了出来。朱逸飞展开一看,见上面写道:
臣威稽首顿首上言,不大、不二己失手,今车队己至滁州,若明日未能拦截,恐《火龙经》与天下,皆要归于朱家矣。臣威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朱逸飞冷笑一声,说道:“都自称臣了,封了你一个什么官呐?”
徐大威身体抖如筛糠,却是死鸭子嘴硬,说道:“既然被你们发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徐某只是好奇,你怎么发现的?”
朱逸飞哈哈一笑,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以为把鸽子藏在箱子中,别人就发现不了了?却不知任何一点动静,也逃不过我的耳朵。”
其实这鸽子藏在箱子中,只有一点点轻微的“咕咕”声,一般人,确实不可能听见,可是朱逸飞听力惊人,却是无法瞒过他。
王元生怒道:“徐大威,你既入我日月神教,难道不曾在圣火前发过誓,永不叛教吗?”
徐大威冷笑道:“怜我世人,飘零无助,永不叛教,唯光明故。我不负教,但教主负我啊!”
王元生怒发如狂,骂道:“满嘴胡吣,小明王如何负你?”
徐大威说道:“我作为教众,在外为他拼命,他却趁机霸占我妻女,这还不算负我?”
王元生喝道:“放屁!一派胡言!”说着拔刀就劈。
他盛怒出手,下手自是毫不容情。
徐大威身子一缩或是偏一下,这刀就砍不中他,没想到他竟然不闪不躲,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