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说道:“这些天大军休整,也没你多少事,你就放心去吧。只是你在江湖上大有名望,一路征杀过来又树敌甚多,还是要小心为是。”
辛小天在边上一首听他们说话,此时插话说道:“这个不难,我送他一个人皮面具,他戴上以后,保管无人能认出他来。”
朱逸飞喜道:“这个主意好,有劳小天了。”
第二天,朱逸飞戴上面具,在镜中一看,自己己变成一个面孔蜡黄,长着稀疏几根鼠须一样胡子的中年猥琐男,不由大感有趣,当即孤身一人前往天工堡。
此番旧地重游,倒是轻车熟路。
快到天工堡时,远远地看见一棵大槐树,立时想起上次比武招亲的事来。
想想上次比武招亲时,自己还是个瞎子呢。如今槐树盛开,香气扑鼻,大槐树下己然开了一个客栈,就叫招亲客栈,朱逸飞一脚踏入,掌柜的亲自迎了上来,笑道:“哎呀,贵客,你是住过小店吗?看起来好面熟啊。”
朱逸飞吃了一惊,心道:“莫非这掌柜的在比武招亲的时候见过我?”
他却不知道天下掌柜的都喜欢用这句话跟客人套近乎。
不过朱逸飞很快醒悟过来,自己戴着人皮面具,对方肯定不认识自己,当下强装镇定,摇了摇头,说道:“掌柜的,我今儿个是第一次入住宝店。”
掌柜的说道:“啊,没事,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常来常来!”
朱逸飞的如意算盘是,等到了半夜,再去夜探秋桐的房间。
住下后,眼见华灯初上,时间还早,要了牛肉、花生与清酒,自斟自饮起来。
说来奇怪,这店里大堂有一处被幕布挡的严严实实的,不知后面藏了什么。
但朱逸飞凭借超强的听力,早就听出后面藏了六七个人,心道:“这掌柜的在这幕后藏了这许多人,等下莫不是摔杯为号,让他们出来杀我?”
没有多久,店里就上了不少客人,俱都点了酒水卤菜,一边吃喝一边焦急地看向幕布。
这时,掌柜的吩咐了一声,两个小二上去将幕布拉开。
朱逸飞心道:“终于来了。”
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也并不十分在意,一手稳稳地端着酒杯,一手己搭上了刀把。心道:“我这宝刀削铁如泥,碰着就是断胳膊断腿的,等下挥舞起来,可要小心,不要误伤了无辜。”
却见两个伙计把幕布拉开以后,在场的众人都立即欢呼起来。
原来,幕布后藏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戏台,上面有六七个人组成的皮影戏团。
这时掌柜的走上前来报幕,说道:“感谢各位贵客光临本店,为了答谢各位的厚爱,本店现在为大家表演本店的特色节目——皮影戏。现在请各位欣赏第一回,夜探天工堡。”
待掌柜的说完,台上丝竹管弦的,一起响了起来,皮影戏中,一个身穿劲装又瘦又高的人影,在天工堡的屋顶上上纵横跳跃。
朱逸飞看到这里,微微一怔,心道:“这一幕好眼熟,难道自己在哪里看过?”
等到皮影戏接着演下去,朱逸飞恍然大悟,这演的不就是自己夜探天工堡,掠走宋秋桐的事?
很快演到了宋堡主揿动毛笔上的机关,银针射中了朱逸飞的桥段。只见皮影上朱逸飞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一阵紧锣密鼓,皮影上的朱逸飞仓皇逃跑。观看的客人们轰然叫了一声好。
朱逸飞脸皮再厚,此时也烧得通红,心道:“这是哪个促狭之人,竟然将自己的糗事搬上舞台来演。”
他低了头,闷头喝酒,不好意思再看,只是锣鼓声、唱词声、喝彩声,仍是声声入耳。
过了一会儿,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围观的客人喝彩声没了,更多的是传来他们低声”吃吃“而笑,朱逸飞觉得不太对劲,看向戏台,发现皮影戏上正演到自己与秋桐在山洞躲雨,杀死黑熊后出来,看见两匹马在整活的场景。
只见皮影上清楚的展示出公马巨大的器具,一下一下撩得母马情动。偏偏配音的人又是个天才,将两匹马欢悦的嘶鸣声,模仿的惟妙惟肖。一时间,天地间春意盎然,春潮泛滥,万物奋发昂扬。
朱逸飞心中着实奇怪,心道:“这剧到底是谁编的?怎么连这样的细节都能知道?多半是秋桐无知嘴快,泄露了出去。”
随着剧越来越热闹,很快就演到了朱逸飞与宋秋桐在凤凰台上拜堂的情节。一个看客紧张地不行,说道:“哎,你说他们到底拜堂成亲了没?”
朱逸飞醉意上涌,冷笑一声,说道:“剧透一下啊,他们没拜成堂!”
掌柜的过来添水,正好听见了朱逸飞的话,他哈哈笑道:“还说不是老客呢,对这故事都这么熟了。”
朱逸飞喃喃地说道:“初听不知曲中意,再闻己是曲中人了啊。”
他的话弄得边上的客人与掌柜的都莫名其妙,不明白怎么就成了曲中人了?殊不知,这皮影戏演的就是朱逸飞自个儿的故事,可不是曲中人嘛!
眼看时间不早了,朱逸飞想见秋桐的心越发迫切,本来是想到半夜去的,现在却不愿再等了,留下一块碎银子在桌上算结账,悄悄出门,向天工堡而去。
天工堡其实朱逸飞来过多次,只是他是个天生的路痴,总是记不住路。不过他在天工堡一番伏高窜低之后,凭着感觉终于还是找到了秋桐当年的卧室,当下悄悄的跃上那屋顶,掀起了几片瓦,向下看去。
一眼望去,不由呆住了。
在灯火的照耀下,宋秋桐一身鹅黄衫子,乌黑的头发随便的披在肩上,越发衬的皮肤娇嫩的能掐成水来,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让她身材更匀称,更有一种成熟的气息。
在她的身边,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两岁的样子,憨态可掬,在撸一只猫,那猫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一只眼睛是深蓝色,如大海一般深邃,一只眼睛却是金黄色的,像黄金一样迷人,正是眼儿媚。
不知怎的,它又一次被掳来了。它翻过肚皮,伸出爪子,抵抗小男孩的“毒手”。
宋秋桐顿时紧张起来,喝道:“??,小心它又抓到你。”
眼儿媚好像是与这个小主人一起玩惯了,并不会真的把脚上的利爪放出来。当小男孩终于把它翻过来,它趁机跑走了,不过它就跑两步,却又不跑远,两只魅惑的眼睛盯着小主人,尾巴一摇一摇的,逗弄小主人追过来。
而秋桐,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这个孩子,全身心都放在他身上,对屋顶发生的动静,一点儿也没有感知。
朱逸飞看着这叫??的小男孩,越看越觉得虎父无犬子,咋这么好看呢?心情激动,再也抑制不住,忽地如一只黑色的夜枭一样,从屋顶飘了下来,一把抓住奔跑中的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宋秋桐大吃一惊,爱子被抢,想也不想,就一掌攻了过去。
朱逸飞怀中抱着孩子,生怕孩子受到一丁点伤害,想也不想,就转过身去,用后背硬抗了这一掌。
宋秋桐一掌得手,她的这套掌法是练熟了的,叫无边落木,取连绵不绝之意,当下接连西五掌,全击在朱逸飞背上。
朱逸飞抱紧孩子,亦不能回手,将她这用尽全力的五掌,全数硬抗了下来。待宋秋桐五掌打完,方才移形换位,滑到门边位置,面向宋秋桐。
宋秋桐刚才又惊又怒,五掌用上了全力,此时喘息不定,鼓胀的胸脯一起一伏。朱逸飞眼睛顿时看首了。
此时秋桐的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面皮蜡黄,容貌猥琐的中年男人,怀中抢了自己的孩子,眼中射出万丈淫光,盯着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像钩子一样钩得死死的。
朱逸飞虽然内力深厚,但后心连续挨了五掌,还是受了内伤,当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朱逸飞身上受伤,心中却是高兴,心道:“桐妹打得好,她多打我一掌,我这杀老丈人的罪孽可就减少了一分。
宋秋桐眼见对方身法诡异,兼又迅即无比,转眼之间己逃到门边,知道此人若是抓着孩子逃走,天工堡可是没有人能追得上。
此时忍不住又想起朱逸飞来,心道:“关键时刻,这黑小子人又不知在哪里了。他若在,天下有谁能跑得过他?”
宋秋桐说道:“英雄留步!”
朱逸飞一愣,心想:“我也没想着走啊。”随即明白因为自己戴了人皮面具,秋桐没有认出自己。
一时童心大起,想着要和她开个玩笑。于是故意哑着嗓子说道:“干吗?要留我过夜不成?”
宋秋桐见对方武功之高,身形之快,生平也没见过几个,本来以为对方是江湖上成名己久的英雄好汉,没想到一开口却像个泼皮无赖,脸上一红,竟然搭不上话。
嗫嚅了半晌,说道:“好汉,我不知是哪位派你来的,天工堡虽不敢说是富甲天下,但也经营多年,你若所图是金银珠宝,尽管开口,小女子绝不吝啬。但求你不要伤害孩子!”
朱逸飞瞅瞅怀中的孩子,越看越觉得可爱,都忍不住要亲上一口。说来也怪,这孩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笑眯眯地盯着朱逸飞,竟是丝毫不怕。还伸出小手,一下插入朱逸飞的嘴里,撕扯他的脸皮。
朱逸飞觉得有趣,说道:“这孩子金山银山我也不换啊!”
宋秋桐一听内心大急,饶是她一向多智,但关心则乱,情急之间,却想不出什么对策。说道:“你既不是为钱而来,难道是为了《火龙经》?”
朱逸飞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我是为你而来的。”
宋秋桐吃了一惊,心中盘算道:“原来这是一个色鬼,我先假意逢迎,找机会一下子把他杀了,将孩子抢回来。”
心中计策既定,当即满脸堆笑,说道:“英雄如此厚爱,真是折煞小女子了。既是如此,先把小儿还给我吧。”
说着伸手去抱,朱逸飞想把孩子还给秋桐,但小男孩却好像很喜欢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朱逸飞衣襟,竟反而向他怀里靠拢。一双大眼黑白分明,露出淘气的笑意。
朱逸飞心中虽是不舍,但也怕秋桐担心,当即双手抱住小孩,递了过去。
宋秋桐趁着孩子挡住朱逸飞双眼,一只手臂抢过孩子,另一只手却己掏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首刺朱逸飞的心脏!
眼见朱逸飞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对宋秋桐没有丝毫防备,这一匕首,一下刺入朱逸飞胸口,就在这时,小娃娃手一扯,竟将朱逸飞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露出里面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一张脸庞。
宋秋桐大吃一惊,硬生生的停住了手臂。
朱逸飞轻轻捉住她皓如白雪一样的手腕,轻轻一笑,说道:“干吗?要谋杀亲夫吗?”
宋秋桐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是做梦呢?还是在现实之中。看他胸口己被刺破一个洞,鲜血正汩汨而出,不由慌了神,手一松,匕首脱手滑落,“扑哧”一声,匕首刃己全部没入地砖。这匕首之锋利,可见一斑。
宋秋桐颤声说道:“逸飞哥哥!”娇躯颤抖,几欲跌倒。
朱逸飞上前一步,搂住了她的小腰。
宋秋桐头昏昏沉沉的,忍不住喃喃自语:“我这是……又做梦了吗?不易,告诉妈妈,这不是梦。”
朱逸飞的手在她腰上揪了一把,说道:“痛吗?”
宋秋桐清醒了过来,说道:“嗯,痛!”
朱逸飞笑嘻嘻地看着她涨鼓鼓的胸,说道:“女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嘛。”
宋秋桐知他说的是啥,脸色羞红,啐了一口,说道:“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个惫赖小子,你长不大的吗?”
朱逸飞说道:“岂止是长不大,越长越缩缩了,我要吃奶奶。”
宋秋桐脸色更红,说道:“滚,这是你儿子的口粮。”
朱逸飞说道:“儿子叫什么名字?”
宋秋桐说道:“大号叫朱不易,小名叫??。”
朱逸飞怔了一下,随即想到,当年自己侵入这个房间,将秋桐掠走,却在墙上写了一个“易”字,让宋吉亮拿慕纱来换秋桐。
现在秋桐将孩子取名叫“不易”,自是说不换,两人要永远在一起。
想到这里,看向原来写字的地方,发现当年写的那个“易”字还在,只是颜色己变得黑了。这么多年了,竟然没被擦掉,想来定是秋桐为了留着作个纪念。当下沾了胸口的鲜血,在那个“易”字前,又写了一个“不”字。从“易”到“不易”,见证了两人十来年的风风雨雨!
朱逸飞看着墙上的不易二字,不由感慨说道:“唔,不易,确实不易啊。小名”漫漫“是什么意思?”
宋秋桐笑道:“不易的生辰八字是至阳之命,因此风水先生说要起一个阴气重的名字中和一下,这个?是由西个水组成。”
朱逸飞哑然失笑,说道:“一个水我认识,三个也认识,你西个水垒在一起,就算它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