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省的后槽牙咬碎了第三根牙签,镀银的尖端在舌苔上划出血线。监听室的老鼠在通风管里磨牙,那声响像极了徐碧城织毛衣的棒针相撞的节奏——喀、嗒、喀、嗒,每二十七秒就会出现一次异常的0.7秒静默。
"把声谱仪增益调高3分贝。"他用脚趾勾住桌底暗格里的应急扳手,这动作让转椅的液压杆发出类似关节脱臼的闷响。实习生小王的后颈立刻沁出汗珠,在示波器绿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蓝。
当徐碧城的毛线团第七次滚落橡木楼梯时,苏三省突然扯下耳机。铜管共振产生的十二重回声在颅腔内形成驻波,他看见自己瞳孔在镀铬监听器外壳上分裂成复眼结构——每只小眼睛里都倒映着徐碧城毛衣针的落点,那些看似随机的针脚在视网膜上拼出残缺的莫尔斯码。
"处座,需要切到三号线路吗?"小王的手指悬在切换器上方颤抖,汗液在电位器旋钮上蒸腾出带着焦糖味的白雾。
苏三省将牙签插入实习生虎口的合谷穴,满意的看着对方整条手臂痉挛着拍向警报按钮。在警铃炸响前的0.3秒,他踹翻转椅压住小王的手腕,镀银牙签尖端己经抵住实习生鼓动的颈动脉。
"你听见什么了?"他的鼻尖几乎贴上对方渗血的耳垂,"是棒针撞击声里的三连音,还是..."牙签突然刺破皮肤,"毛线摩擦静电产生的34赫兹次声波?"
示波器上的正弦波突然坍缩成锯齿状。苏三省在实习生昏厥的瞬间扯下其制服第二颗纽扣——微型窃听器的胶质天线正闪着红光。当他将纽扣按入自己耳道时,徐碧城编织的沙沙声突然变得清晰可辨,每道声纹都裹挟着加密电台特有的载波频率。
"真是天才。"他舔着牙签上的血喃喃自语。徐碧城竟用马海毛的静电效应传递情报——那些蓬松的纤维在摩擦中释放的电子,正在毛衣图案里构成肉眼难辨的点阵密码。更精妙的是,楼梯的木质结构将声波过滤成天然加密信号,唯有当监听者本身心率达到每分钟107次时,耳鼓膜才能与特定频段共振破译。
通风管突然传来幼鼠的惨叫。苏三省知道这是汪曼春的警告,那位蛇蝎美人的高跟鞋正踩着同步摩尔斯码从三楼下来。他扯开领带缠住实习生抽搐的双手,镀银牙签在应急灯罩上刮擦出刺目的电弧——这是给隔壁监听组发的烟雾弹,那些蠢货会因为设备短路而关闭主控电路。
当整层楼的照明同时熄灭时,苏三省的眼球己经适应了黑暗。他像盲蛛般爬向声源定位仪,指尖触到徐碧城所在方位的气流扰动——那女人正在编织第七行针脚,毛线在黑暗中的摩擦系数改变了0.0003。这细微变化让声波穿过铜管的衰减时间延长了0.7秒,恰似军统最新密电码的段落间隔时长。
"找到你了。"他对着虚空咧开嘴,后槽牙的氰化钾胶囊被舌尖推到犬齿后方。示波器突然自动重启,绿光照亮墙面上用鼻血绘制的声纹图谱——那些起伏的波形里藏着戴笠亲笔签名的格式暗记。
应急电源启动的刹那,苏三省看见自己的影子在七面镜墙上分裂成不同时间的残像:三分钟前的他正在调整滤波器,此刻的他握着染血牙签,而七秒后的他将会按下那个注定引爆整栋楼的电磁脉冲装置。当徐碧城的棒针发出第144次撞击时,所有残像突然同步扑向总控台,镀银牙签在二十三组继电器上划出圣经密码般的刻痕。
"处座!三号监听站捕捉到异常心跳频率!"新来的女技术员破门而入,她胸前的工牌在静电作用下吸附着三根马海毛——正是徐碧城今天用的那团粉色毛线。
苏三省在转身瞬间拧断了她的颈椎,动作流畅得如同剪断监听线路。女技术员的尸体倒向变电箱时,他看见她瞳孔最后映照的画面——徐碧城毛衣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上,有道新鲜的血痕正组成等高线坐标的第五个数字。
"汪处长到走廊了!"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苏三省扯下女技术员的假发,发网里掉出的微型胶卷显影出吴淞口潮汐表。当他用牙签挑开胶卷封膜时,氰化钾的苦杏仁味突然变得浓烈——徐碧城竟在毛线里织入了挥发性毒剂!
整层楼的警铃同时爆鸣。苏三省踹开通风井盖,在坠落瞬间将牙签插入消防水管阀门。喷射的水雾里,他看见徐碧城的编织声波正在水分子间形成全息投影——那不是什么毛衣图案,而是用声波蚀刻在空气中的长江航道布雷图!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的狂笑被涌入肺部的毒雾截断。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0.7秒,苏三省终于参透了那个0.7秒静默的深意——那是戴笠亲自设计的死亡倒计时,每个监听者在破译密码的瞬间都会触发毒剂释放装置。而徐碧城的棒针声,不过是送葬的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