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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碧城的脊背在月光下泛起珍珠般的冷光，明楼的手指划过她肩胛骨时，军用地图的毛边在肌肤上压出细密的红痕。窗外虹口码头的探照灯正以三十七秒为周期扫过百叶窗，每次光斑掠过，她都能感受到后腰牡丹刺青下的微型胶囊在释放苯丙胺——这是上周被汪曼春灌下吐真剂后，明楼亲手植入的解毒缓释装置。
"法租界排水沟的走向..."明楼的钢笔尖悬在她第三腰椎上方，"比公共租界多出三个弯道，像不像你当年在青浦班画的等高线？"
徐碧城咬住散落的发丝，三硝基甲苯显影剂正顺着她的汗腺蒸腾。当地图油墨在体温作用下开始泛出靛青色时，阁楼木梯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危险信号。
"汪曼春的车队拐进金神父路了。"阿诚的声音隔着门板闷响，带着某种金属器械摩擦的杂音，"两辆九西式装甲车，车载雷达天线在扫描热源。"
明楼突然将整瓶显影剂泼向徐碧城后背。冰凉的液体顺着脊柱沟流进旗袍下摆时，她听见布料纤维在化学作用下发出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当探照灯第七次扫过窗棂，那些蜿蜒的排水沟纹路突然与地图上的长江口暗礁群重叠，在地板投射出舰船吃水深度的函数曲线。
"缺口在吴淞炮台正南1.7海里。"徐碧城突然翻身抓住明楼手腕，沾满显影剂的指尖在他袖口留下磷光指印，"但你们漏算了今晚的潮汐系数！"
地板上的光影随江风晃动。明楼凝视着那些波动的曲线，突然扯开衬衫纽扣，将胸膛贴上她后背的牡丹刺青。体温传导的刹那，紫外线灯管在顶棚炸亮，两人的重叠身影在墙面投映出诡异的地形图——徐碧城的刺青正渗出淡红色汗液，将弹道轨迹染成血管般的脉络。
"你给自己注射苯丙胺？"明楼嗅到她发间的苦杏仁味，"这种中枢神经兴奋剂会要了你的命。"
"总比被汪曼春的测谎仪要了强。"徐碧城反手扣住他后颈，指甲陷入皮肤，"上个月在极司菲尔路，她用乙醚把我绑在电椅上时，你给的氰化物胶囊卡在了智齿缝里。"
阁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阿诚的暗号变成急促的连续叩击，间杂着日语的呵斥。明楼猛地扯过羊毛毯裹住徐碧城，抓起煤油灯砸向地板。火焰顺着显影剂瞬间窜起，在地面烧出完美的长江航道图轮廓。
"抱紧我。"他在她耳边低语，手指己摸到暗门机关，"汪曼春改装的装甲车有红外热成像，但人体交叠的轮廓会显示成..."
"显示成偷情的野鸳鸯？"徐碧城突然咬住他喉结，在警报声中笑得发颤，"就像我们当年在圣约翰大学天文台那样？"
暗门翻转的瞬间，徐碧城看见汪曼春的鹿皮靴踩灭最后一簇火苗。红外扫描仪的红色光斑扫过他们方才交叠的位置，在余烬未熄的地板上勾勒出两个缠绵的人形轮廓。明楼的呼吸喷在她锁骨处的旧枪伤上，那处1938年留下的疤痕正在苯丙胺作用下突突跳动。
地下通道弥漫着排水沟的腐臭味。徐碧城的赤足踩在潮湿的青砖上，后背的刺青因潮湿开始脱落第二层伪装色料。当明楼用匕首划开某处砖缝时，她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砖缝的霉菌走向...这是按照六分仪方位角排列的！"
探照灯光穿透层层砖墙，在甬道投下栅栏状阴影。徐碧城将脱落的刺青色料抹在墙面，苯丙胺与青苔发生氧化反应，突然显露出暗红色的潜艇泊位图。明楼瞳孔骤缩——那些标注着"冷冻鲜鱼"的码头坐标，正是三天前李晚秋从米高梅舞厅传出的情报盲点。
"汪曼春在利用排水系统运输尸体。"徐碧城将染色的指尖按在他胸口，"每条沟渠的流速都对应尸僵速率，这是活体实验的数据链！"
头顶突然传来履带碾过路面的震动。阿诚的怀表从通风口坠下，表盘玻璃反射着某种摩尔斯密码光斑。明楼破译出"氯气"二字时，徐碧城己经撕开旗袍下摆——内衬里缝着的防毒面具滤芯正渗出淡黄色液体。
"闭眼！"她将滤芯拍在明楼口鼻处，自己却对着排水管缺口深吸气，"汪曼春的氯气密度比空气大，会先从..."
呛人的黄绿色烟雾己从砖缝涌入。徐碧城在剧烈咳嗽中看见明楼撕开西装内衬，取出的竟不是防毒面具而是注射器。针头刺入她颈动脉的瞬间，冰凉的阿托品溶液冲散了苯丙胺的灼烧感。
"当年教你测绘的老师没说过吗？"明楼将她扛上肩头，匕首在墙上刻出之字形逃生路线，"等高线闭合的地方，不是山峰就是坟墓。"
当徐碧城再次睁眼时，他们正漂浮在苏州河的污水里。她后背的牡丹刺青己完全褪色，显露出底层用纳米金粉绘制的吴淞口暗礁全息图。对岸日军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水面时，明楼突然将她按进水下——光斑中有无数具缠着铁链的浮尸正随潮汐起伏，每具尸体的胸腔都闪烁着熟悉的淡粉色荧光。
"樱花雪..."徐碧城在呛水前吐出这个代号。那些尸体内的放射性同位素，正在月圆夜的潮汐中拼凑出更大的等高线阴谋——一个用长江水动力驱动的人体反应堆，而他们刚刚破解的排水沟地图，不过是汪曼春棋局上最浅显的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