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手提滴血的长剑,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此刻,朱勔虽己逃窜,但王庆却迟迟未归,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不安。
回想起王庆先前与朱勔贴身厮杀时,被对方的长枪划伤了侧腹,那殷红的血迹如噩梦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天尊哥哥,朱勔那厮虽跑了,但必定还会卷土重来,咱们得赶紧清理战场,收拢残兵!”
欧鹏扛着朴刀,气喘吁吁地跑来,打断了王进的思绪。
王进摆了摆手,沉声道:
“先不急,王庆孤身追击朱勔,又身负重伤,恐有闪失。李助与段三娘何在?”
话音刚落,便见李助一袭灰袍,手持金剑,与段三娘并肩从营帐中走出。
段三娘身着劲装,双刀别在腰间,眼神中透着一股狠辣。
李助上前一步,拱手道:
“王教头,唤我等何事?”
王进看着二人,神色凝重:
“王庆独自去追朱勔,如今未归。那朱勔身边亲卫众多,王庆伤势又重,我怕他遭了朱勔的暗算。你二人速带些精锐,沿官道去接应他,务必保他安全归来!”
李助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教头放心,我定不让朱勔伤王庆分毫。”
说罢,转身与段三娘召集了二十名精悍的喽啰,飞身上马,向着官道疾驰而去。
马蹄声如雷,踏破了战场的死寂。
李助一马当先,心中暗自思量:
“王庆是率领淮西百姓共举大事的关键人物,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这淮西的局势怕是要大乱。”
身旁的段三娘亦是心急如焚,她与王庆夫妻情深,怎能容忍丈夫身处险境。
官道上,尘土飞扬,朱勔扯着缰绳的指节发白,腰间玉带硌得胯骨生疼。
身后亲兵马蹄声渐远,喉头涌上腥甜——那两千精锐禁军,大军竟在淮西军奇袭下如沸汤泼雪,自己苦心经营的"平叛"大业,不过是徽宗御笔钦点的笑话。
"大人!转过山坳便是渡口!"
亲卫头目嘶哑的呼喊惊飞林间寒鸦。
朱勔猛地抬头,见暮色中蜿蜒的官道宛如黑色巨蟒,正将他们吞向未知的深渊。
腰间佩剑不知何时己被王庆斩断,此刻只能攥紧天子赐的象牙笏板,仿佛那能挡住身后索命的煞星。
王庆单膝跪地,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绽开红梅。
左臂箭伤被追兵射中后己麻木,右腿中枪处却如烙铁炙烤,望着官道尽头扬起的尘烟,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挣扎着要起身,却踉跄着撞在路旁石碑上。
"朱勔老贼休走!"嘶哑喊声惊破死寂。
王庆抹去嘴角血沫,忽觉眼前一黑,恍惚间又见汴京御街的繁华,徽宗皇帝赐下的"平西大将军"金印在阳光下灼目。
如今这印玺早被王庆踏在脚下,而朱勔这阉党余孽,竟要让他逃出生天?
忽然,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传来,王庆抬头望去,只见李助和段三娘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眼前。
暮色中,李助一袭灰袍猎猎作响,腰间金剑吞吐寒芒,段三娘则挥舞双刀劈开道旁荆棘,溅起的火星照亮她焦急的面容。
“寨主,可算找到你了!”
段三娘率先赶到,长刀“哐当”插地,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王庆,含情脉脉地看着王庆惨白的脸色和染血的衣衫,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旋即转头指向李助:
“这位是李助先生,通晓奇门遁甲,早有心归附哥哥,这次便是他与王进等人合力守住青柳村、黄槐村,助咱们大破朱勔!”
李助翻身下马,袍角扫过地上残血,屈指在王庆腕间一搭,眉头瞬间蹙起:
“气血逆行,枪伤入肉三寸,再追下去必伤及心脉!”
说罢从袖中抖出一卷泛黄卦图,图上朱砂画的朱雀正展翅欲飞,“三日前我夜观星象,便知‘荧惑守心’必有变数。朱勔此去沿江设有伏兵,追之必中奸计!”
王庆猛地按住腰间伤口,指缝间渗出的血将李助卦图染成暗红:
“难道就这么放他走?”
“非也。”李助指尖划过卦图上的“坎位”,眼中闪过幽光,“朱勔气数将尽,三日内,定会有英雄豪杰将他押赴房山寨。”
段三娘双刀一磕,惊起林间宿鸟:
“听先生的!先回营养伤!”
李助勒住缰绳,环顾西周,见暮色渐浓,远处传来零星马蹄声:
“此地不宜久留,朱勔随时可能反扑。王寨主,咱们先与王教头他们汇合!”
王庆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回营再从长计议,朱勔这老贼,我定不会放过他!”
说罢任由段三娘搀扶上马,却见李助将卦图在风中一抖,漫天纸屑化作黑蝶,扑向朱勔逃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