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贺的话让陈言心中一沉,他没想到汝南袁氏的立场竟是如此。
“叔祖父,您这话的意思是?”
“小言啊,不是叔祖父不愿帮忙。”
袁贺摆了摆手,叹息道:“前些日子,公路已经派人来过了,想要族里支援些粮草,但已经被我给拒绝了。”
旁边几位族老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我们袁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不能偏帮任何一方。”
“本初和公路都是我袁家血脉,让我们如何选择?”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帮了公路,本初那边可怎么办?”
“……”
袁贺更是直接说道:“小言啊,依我看,你何不干脆就留在这里?”
“你诗仙的名号,可是早就传回族里了,平日没事吟诗作对的,必去趟这浑水呢?”
“等这仗打完了,再回去不迟。”
袁贺说完,其他几位族老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劝陈言留下。
陈言脸上保持着笑容,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千算万算,竟没算到是这么个情况!
汝南袁氏竟然对袁术、袁绍之争采取中立态度,这可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叔祖父,侄孙理解您的难处了。”
陈言深吸一口气,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如此,不知叔祖父能否牵头,联系平舆的各大世家,让他们捐献些粮草?”
“毕竟前线将士缺粮,实在可怜。”
袁贺听了,眉头紧锁,依然显得迟疑。
“小言啊,这事儿难办啊!”
袁贺无奈道:“如果是公路攻打其他诸侯,咱们早就下令袁家倾力支持了,可他偏要和本初争个高低,你说这事闹的,不平白让外人看笑话吗?”
“我这要是再偏帮一头,传出去叫外人怎么看?”
陈言知道,袁贺说的都对。
可问题是,这粮草,不全是给袁术的呀。
但他又不能明说。
正惆怅呢,袁贺突然凑近陈言,压低声音道:“小言,叔祖父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们袁家内部也私下商讨过了,大家更看好的,是本初而非公路啊。”
“本初占据冀州,地广人众,兵强马壮。”
“公路虽然占据南阳,但根基不稳,恐怕不是本初对手。”
“所以日后袁家的资源,会渐渐向本初那边倾斜。”
陈言闻言,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连汝南袁氏都不看好袁术,他这粮草还怎么要?
无奈,陈言只得苦笑道:“叔祖父,其实侄孙也知道家族的难处,可是侄孙已经立下了军令状,如果筹不到足够的粮食,恐怕会被军法处置。”
这话一出,袁贺脸色瞬间大变。
“什么?军令状?”
袁贺霍然起身,怒道:“公路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他外甥,是我袁家子弟,他怎么能如此对待你?”
“这筹粮的活本来就不该交给你!你一个年轻人,哪有这个经验?”
其他几位族老也纷纷愤慨起来。
“太过分了!小言才多大?”
“公路这是要逼死小言啊!”
“不行,这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
袁贺在堂中来回踱步,越想越气,“军法处理?他敢!小言是我们汝南袁氏的子弟,是我袁贺的侄孙,他袁术想动你,先问过我答不答应!”
陈言一愣,没想到这位老爷子会生这么大气。
“那个叔祖,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要不……”
“什么添麻烦?”
袁贺一摆手,打断道:“我袁家的粮草,你要多少拿多少!绝不能让你受委屈!”
“至于平舆那些世家……”
袁贺冷哼一声,“放心吧,我一封信的事,看看谁敢不给我汝南袁氏面子!”
陈言惊呆了,这就是这个世界,最顶级世家的豪横吗?
他陈言,也算是吃到出身的红利了。
当下陈言不再迟疑,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叔祖父,多谢各位族老!”
袁贺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公路真是糊涂,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交给你一个年轻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有什么脸面去见次阳兄长啊!”
“小言你等着,我这就派人去庄上筹粮。”
吕玲绮坐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从拒绝到答应,再到主动承诺,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变化之大,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除此之外,更可怕的是,世家的力量!
她出身武将之家,虽然吕布威名赫赫,但论起门第出身,和汝南袁氏这种四世三公的顶级世家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此刻亲眼见识到袁氏的影响力,她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陈言敢如此自信。
至于陈言,深深看了袁贺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袁贺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关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袁隗的关系。
袁隗生前对袁贺这个堂弟十分关爱,袁隗全族尽殁,只余陈言一人孤苦伶仃,袁贺自然要延续这份情分。
【若是袁隗还在,凭借他在朝中的威望和袁氏的根基,现在的天下格局必定大不相同。】
陈言不禁感慨,可惜已经没有如果。
接下来的两天,袁贺果然说到做到。
一车车的粮草从袁家各处庄园运来,很快就凑了数万石。
“叔祖父,这粮草的价钱……”陈言试探着问道。
“什么价钱?”
袁贺一瞪眼,“你是想气死我吗?自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
好样的,白嫖了。
带着袁贺的亲笔信,陈言和吕玲绮启程前往平舆。
果然,有了汝南袁氏的亲笔信,平舆各大世家都极为配合。
短短几天时间,陈言就筹集到了足够的粮草。
这一天,陈言正在城中统计粮草数量,准备安排运输事宜。
“报!”
一名士兵匆匆跑来,“陈监军,城外突然涌来了大批流民!”
“流民?”
陈言皱眉:“有多少人?”
“至少上万!”士兵气喘吁吁,“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陈言立刻起身,“走,去看看。”
来到城门口,陈言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城外,男女老幼皆有,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快,搭设粥棚!”
陈言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先让百姓们进城,集中起来,吃饱肚子再说!”
很快,几座粥棚搭了起来,热腾腾的稀粥开始分发。
陈言亲自下去询问情况。
“老人家,你们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