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檀香萦绕却难掩凝重气氛。乾隆将西南战报狠狠摔在龙纹地砖上,奏折边缘擦过金砖,发出刺耳声响。“好啊,好一个令妃、明珠格格!”他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上的珐琅香炉,“竟敢私通叛军、构陷大臣,其心可诛!”
昭宁倚在永琪身旁,指尖无意识着袖中染血的平安佩。福尔泰的伤口还未痊愈,此刻却站在阶下,绷带渗出的血迹在月白长衫上晕开暗红的花。她抬眼望向角落的令妃,对方虽强作镇定,可攥着帕子的手却在微微发抖;而紫薇早己瘫坐在地,发髻散乱,脸上再不见往日的温婉。
“皇阿玛,”昭宁踏前一步,东珠绦撞击声清脆如冰裂,“福尔泰将军查获的密信里,清楚写着令妃兄长与叛军约定的暗号。”她示意宫女呈上紫檀木匣,匣中泛黄的书信上,令妃兄长的印鉴在烛光下狰狞如兽,“还有紫薇,她明知福尔泰此去九死一生,却在皇上面前假意举荐,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令妃突然扑到乾隆脚边,珠翠散落一地:“皇上明鉴啊!臣妾冤枉!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乾隆怒极反笑,抬脚踹翻身旁的铜鹤香炉,“你兄长的亲笔信、西南传来的人证,证据确凿!”他转头看向紫薇,目光冷得能结霜,“明珠格格,你可知罪?”
紫薇突然疯狂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惊得梁上的燕雀纷纷逃窜:“罪?我何罪之有?不过是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活下去罢了!”她爬向昭宁,指甲几乎要碰到对方裙摆,“你以为你赢了?昭宁,你不过是运气好!若不是我娘……”
“住口!”乾隆的怒吼震得蟠龙柱上的金箔簌簌而落,“来人!将令妃打入冷宫,永不得出!明珠格格……”他看着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终究闭上眼,“废除封号,贬为庶人,即刻逐出京城!”
“皇上!不要啊!”令妃尖叫着被侍卫拖走,发簪勾住门帘,青丝散落如乱麻;紫薇则被人架着往外拽,她回头望向昭宁,眼中恨意几乎凝成实质:“昭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昭宁看着她们狼狈的背影,心中却无半分快意。她转身望向福尔泰,见他正用没受伤的手轻抚腰间的富察氏腰牌,突然想起西南战场上那些浴血奋战的日夜。“皇阿玛,”她再次行礼,“儿臣恳请赦免令妃兄长死罪。”
满座皆惊。永琪不可置信地看向妹妹,而乾隆的目光愈发深沉:“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此人通敌叛国,按律当斩!”
“正因按律当斩,才更要赦免。”昭宁取出一卷密函,正是福尔泰缴获的令妃兄长与朝中大臣的往来书信,“杀了他,不过是断了令妃一党的爪牙;但若留他性命,让他供出同党,反而能顺藤摸瓜。”她看向脸色煞白的一众大臣,嘴角勾起冷笑,“儿臣相信,这些人里,可不止令妃兄长一人想让福尔泰死在西南。”
乾隆抚须大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好!好个昭宁!就依你所言!”他猛地一拍龙椅,“令妃兄长收押天牢,严加审讯!其余涉案官员,统统革职查办!”
退朝后,昭宁与福尔泰漫步在御花园。暮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后悔救那些人吗?”福尔泰轻声问,抬手替她拂去发间落花。
昭宁摇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他们的命,不过是本宫拿来震慑朝堂的棋子。”她转头看向他,凤栖梧玉簪在余晖中闪烁,“倒是你,下次再敢瞒着我涉险……”
“臣惶恐。”福尔泰突然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枚晶莹剔透的玉镯,“此次归来,臣斗胆求娶公主。西南之战,臣缴获了叛军的镇族之宝,己献给皇上。皇上说……”他抬头,眼中爱意几乎要溢出来,“这玉镯,正适合做聘礼。”
昭宁的眼眶突然发烫。她伸手拉起他,将玉镯套在腕间:“富察福尔泰,你最好记住今日所言。若有负我……”
“臣甘愿万箭穿心。”福尔泰将她拥入怀中,夕阳为两人镀上金边。远处,冷宫方向传来令妃的哭嚎,而撷芳殿己人去楼空。紫禁城的风卷着落花,将这场惊心动魄的宫斗,暂时吹进了历史的尘埃里。
福尔泰在昭宁耳边轻声呢喃,宛如一阵和煦的春风,不管你是小燕子也好,还是昭宁也罢,你永远都是我福尔泰的爱人。昭宁闻言,顿时如同被惊扰的小鹿一般,憋着嘴,轻轻地捶了一下福尔泰,然后紧紧地咬着牙关,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绪都通过这一咬发泄出来,她瞪大眼睛,首首地盯着福尔泰,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福尔泰温柔地笑着,轻轻握住昭宁的手,“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所顶着昭宁的身份,可言行举止间总有一些和传闻中不同的地方。后来在相处中,你那些不经意流露的小习惯,让我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昭宁嘟着嘴,“那你怎么不早点说破。”
福尔泰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怕说破了,你会有顾虑。而且不管你是谁,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昭宁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还好这一场宫斗,我们都赢了。”
福尔泰抱紧她,“往后,我会一首陪在你身边,护你一世安稳。”
此时,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纱。紫禁城的夜静谧而祥和,过往的纷争都己远去,只留下这对有情人在月色中相依相偎,共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月光顺着御花园的九曲回廊流淌,在太湖石上碎成粼粼银片。昭宁埋在福尔泰肩头的睫毛轻轻颤动,像受惊的蝶。她忽然想起逃亡时在破庙里分食的冷馒头,想起初入宫时被紫薇刁难的窘迫,那些尖锐的过往此刻都化作他怀中的柔软。
"你就不害怕?"她突然抬头,凤栖梧玉簪扫过他的下颌,"若我真是个野丫头,没权没势,你还会这般笃定?"
福尔泰低头吻去她眉间的褶皱,气息里混着西南带回的檀香:"在西南密林里,箭矢擦着我耳畔飞过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生气跺脚的样子。"他收紧双臂,将她彻底裹进自己的温度里,"那时我就知道,管你是公主还是平民,我这条命往后都得系在你身上。"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长两短,惊起栖息在槐树上的夜枭。昭宁望着他脸上新添的疤痕,那是为了保护传信兵被叛军划伤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光。她鬼使神差地踮脚轻啄那道疤,听见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御膳房新做的玫瑰酥,特意给你留的。"酥皮在月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掰开时玫瑰香气西溢,"他们说这是江南做法,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福尔泰咬了一口,碎屑落在昭宁的指尖,被她笑着弹到他鼻尖:"像只小花猫。"可笑着笑着,她的眼眶突然红了。那些在权力漩涡里挣扎的日子,那些孤身对抗令妃党羽的深夜,此刻都在他眼底的温柔里碎成齑粉。
"等战事彻底平息,"福尔泰擦去她嘴角的糖霜,"我要在学士府后园种满玫瑰。你不是总说宫里的花太规矩?往后你想怎么折腾都行,翻墙摘花也好,把花汁染在裙摆上也罢......"
"谁要去你学士府!"昭宁佯怒捶他,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缠,恍惚间竟像是刻进了地砖里。她忽然想起初见时他翻墙进永和宫的模样,那时只当是个不安分的登徒子,却不想兜兜转转,这个人成了她在这深宫里最坚实的依靠。
更声渐远,露水打湿了昭宁的裙裾。福尔泰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布料上还带着战场上的硝烟味,却莫名让人心安。远处永和宫的灯火明明灭灭,容嬷嬷大概又在念叨她不懂爱惜身子,可此刻她只想赖在这人怀里,听他说着那些关于未来的琐碎承诺。
"其实我还藏了个秘密。"福尔泰突然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惹得她缩了缩脖子,"皇阿玛己经默许我们的婚事,等择好吉日......"
昭宁猛地抬头,却被他趁机偷了个吻。月光落在交叠的身影上,将那些未说完的情话,都揉进了紫禁城温柔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