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鎏金烛台将众人的影子投在蟠龙柱上,昭宁望着永琰攥得发白的指节,突然想起这个弟弟幼时总爱躲在她身后的模样。赛娅离去时裙摆扬起的风还未消散,空气中仍浮动着她身上浓烈的藏香。
“十五弟啊……”昭宁走到永琰身边,冰凉的护甲轻轻拍了拍他单薄的胳膊,“其实吧,咱们未必非得按老路子走。”她压低声音,余光瞥见乾隆若有所思的神色,“谁规定一定要大清儿郎去西藏和亲?为什么不能让赛娅来大清联姻?”
永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可、可这不合祖制……”
“祖制也是人定的!”昭宁抓起案上的奏折重重一甩,“西南刚平叛乱,西藏若再生事端,百姓又要生灵涂炭。但赛娅这性子,留在大清反而能震慑那些不安分的势力。”她转向乾隆,目光灼灼,“皇阿玛,西藏土司宠爱这个女儿,与其和土司周旋,不如首接让赛娅成为大清的儿媳。往后她想插手西藏事务,也得先掂量掂量夫家的分量!”
乾隆着拇指上的扳指,龙纹屏风后的烛火将他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当年孝庄太后远嫁的往事突然涌上心头,若不是满蒙联姻,大清江山哪有今日稳固?可若是让赛娅入嫁……
“公主好算计!”福尔泰突然上前,折扇轻敲掌心,“赛娅若成了大清的媳妇,西藏土司投鼠忌器,边疆至少能安稳十年。而且十五阿哥文采斐然,若能将中原文化教给赛娅,说不定还能化干戈为玉帛。”
永琰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可、可儿臣与赛娅素无交情,她、她又如此强势……”
“这有何难?”昭宁狡黠一笑,从袖中掏出个牛皮纸包,展开竟是几幅仕女图,“明日起,让赛娅跟着嬷嬷学规矩,再安排十五弟教她读书写字。孤男寡女相处久了,总能生出几分情意。”她故意凑近永琰,压低声音道,“听说赛娅在比武时,总偷偷看你攥拳头的样子呢。”
永琰的耳垂瞬间红透,支吾着说不出话。乾隆见状突然大笑,震得梁上的蟠龙金箔簌簌作响:“好!就依昭宁所言!明日朕便下旨,封赛娅为和硕安远公主,赐婚永琰!”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昭宁,“倒是你这丫头,鬼点子越来越多了。”
三日后,毓庆宫的玉兰开得正好。赛娅穿着改良后的旗装,却仍将腰间的藏刀擦得锃亮。她斜睨着面前捧着《诗经》的永琰,突然抽出刀鞘敲了敲案几:“整天之乎者也的,有什么意思?不如教我骑马射箭!”
永琰被惊得差点打翻茶盏,却仍坚持道:“公主既己入大清,当以诗书修身……”
“那你念给我听!”赛娅突然凑近,身上的藏香混着玉兰花香扑面而来。永琰慌忙后退,却被她一把拽住袖口,“你那天在养心殿,明明也偷偷看我了。”
永琰的脸“腾”地红到耳根,结结巴巴道:“我、我那是……”
躲在假山后的昭宁和福尔泰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只见永琰慌乱中打翻砚台,墨汁溅在赛娅的裙摆上。赛娅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前仰后合,顺手扯下腰间的哈达替他擦拭。
“瞧这情形,还用得着咱们操心?”福尔泰揽住昭宁的肩膀,看着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昭宁倚在他怀里,望着远处嬉笑的两人,忽然想起自己与福尔泰初遇时的剑拔弩张。
夜色渐深时,永和宫的灯还亮着。昭宁展开密报,上面写着西藏土司送来贺礼的清单。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将纸条凑近烛火。火苗舔舐间,忽然听见窗外传来赛娅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永琰略显羞涩的叮嘱:“当心台阶……”
昭宁吹熄烛火,任由月光漫进屋内。这场由和亲引发的风波,终究在阴差阳错间,成了两段良缘的序章。而紫禁城的故事,仍在月光下静静流淌,等待着下一个风起云涌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