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在回宫的石板路上,含香的呼吸愈发微弱,唇角溢出的黑血己将昭宁的披风染得斑驳。随行太医颤抖着搭脉,银针探入虎口瞬间便泛起青紫:“公主,这是西域的‘噬心散’,无解......”
“谁说无解?”昭宁突然攥住太医手腕,眼中迸发出锐利光芒。她猛地扯开含香衣襟,在贴身的锦囊中摸索,指尖触到冰凉的檀木盒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是含香从不离身的药盒,前世她曾见过麦尔丹跪地恳求,说这是维系爱人生命的关键。
盒盖弹开的瞬间,熟悉的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三颗莹白如玉的凝香丸静静躺在丝绒衬底上,与昭宁命太医研制的翻版截然不同,却让她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那时的小燕子还在大杂院,听柳青讲过西域奇药的传说,说凝香丸可续死人三日性命,却也能让活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把水囊拿来!”昭宁夺过侍卫腰间水囊,用匕首撬开含香牙关。凝香丸滑入喉间的刹那,含香突然剧烈抽搐,双眼翻白死死掐住昭宁手腕。太医惊呼着要阻拦,却被她一脚踹开:“退下!若她死了,谁向阿里和卓交代?!”
马车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昭宁死死按住含香不断痉挛的身体,指甲在对方腕骨上掐出深深血痕。前世含香病逝在逃亡路上,麦尔丹抱着尸体三天三夜不肯松手的惨状,此刻在她眼前不断闪现。“给我挺住!”她贴着含香耳畔嘶吼,“你敢死,我就把麦尔丹的脑袋摆在你坟前!”
不知过了多久,含香的身体突然下来。昭宁颤抖着探向她鼻息,微弱的热气拂过掌心时,她终于松了口气,却在转头时撞进福尔泰震惊的目光。丈夫不知何时掀开车帘,雨水顺着他的玄色披风蜿蜒而下,将他看昭宁的眼神冲刷得愈发复杂——那个在他记忆中会为野花欢呼的妻子,此刻正满身血污地坐在血泊里,像头护崽的母兽。
“回宫后封锁消息。”昭宁扯下染血的披风丢出马车,接过明月递来的湿布擦拭双手,“就说含香感染风寒,任何人不得探视。”她望着车窗外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宫墙,突然轻笑出声,“老佛爷不是想借含香挑起战事吗?这次,我偏要让她看看,棋子也能反咬棋手。”
夜幕降临时,含香在公主府的密室中幽幽转醒。她望着头顶的鲛绡帐,又看看床边守着的昭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昭宁将参汤递到她唇边,声音比窗外的雨声更冷:“别白费力气,凝香丸虽吊住了你的命,却也封住了你的内力。从今日起,你是我的人。”
含香剧烈咳嗽起来,药汁顺着嘴角滴落:“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有用。”昭宁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她的下巴,“阿里和卓的十万铁骑还在边疆虎视眈眈,老佛爷的党羽还在蠢蠢欲动。你以为我真的在意你和麦尔丹的爱情?”她突然掐住含香的下巴,“我要的,是让所有妄图破坏大清安宁的人,都付出代价。”
密室的烛火突然爆开灯花,在墙上投下昭宁森然的剪影。含香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公主,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从踏入紫禁城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该将希望寄托在私奔与爱情上。而昭宁己经起身,裙摆扫过青砖发出沙沙声响:“明月,给她换身干净衣服。明日一早,我要带她去见皇阿玛。”
雨还在下,公主府的檐角垂落万千银丝。昭宁站在回廊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腹中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让她想起静慧师傅说过的“福报”。她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