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未曾真正安静。
魇使虽退,十三贵女命己断,三大家族连夜跪请太后,请命理司对林婉儿“是否滥书命术”进行联审。
联审,乃命术旧制中最重责罚——若审实书命不当,可废其术、焚其镜、禁终生不书命。
太后震怒,却也无法驳众贵女家主之请,终下旨:
“准命理司三司联审镜命命师。”
林婉儿听旨时神色未变,只淡道:
“命审之法三问一书,我一问即答,一书定因。”
三日后,命理司·白骨镜殿。
殿中列座,命理三司齐至,左为理魂司,主断魂;中为命简司,主书页;右为命灾司,主咒祸。
三大家族之主并列审席,后方百名贵女家眷观审,京城之重,尽落此堂。
林婉儿踏入镜殿,凤袍如火,铜镜悬腰,步步生光。
理魂司大人首问:
“你破命书残页,是否动用镜命禁术‘回命式’?”
婉儿答:
“动了。”
命简司二问:
“你是否知魇使未亡?如此书命,是否存故意引魇意反噬之嫌?”
婉儿答:
“知。若不引出,他便暗杀十三再一轮。”
命灾司三问:
“你以命魂换人命十三,是否擅改天命?”
林婉儿抬头,第一次动容一笑:
“若她们死就叫天命,那我改得。”
“若你们怕我写,那我就写给你们看。”
说罢,林婉儿取出命书残页,命笔破血,悬于空中。
“十三命皆受魇印,我逐一逆查。”
铜镜飞空,十三贵女魂影一一浮现,死前形态、血字印痕皆现。
而林婉儿手起一笔,命书之上迅速涌出十三道红线——
最终,汇聚至一人。
“王家主母,王氏云萝。”
众人哗然,王氏云萝在地:
“不,不是我,我不过求咒保命……我不知道那是魇咒……”
林婉儿冷笑:
“你以保命为名,以咒祸他女,便是魇使书印入京之始。”
她抬手:
“镜命·封笔·审命诀——”
命简中骤然爆发金芒,铜镜照下,王氏魂印自裂,命书燃起。
“王家主母滥引魇术,谋贵女十三命,罪不可赦!”
“即刻剥去命权、逐出族谱、家族不准进官两代!”
这一刻,所有观审贵女都跪了。
“命师恕命!”
“婉儿命师——再无一人质疑!”
林婉儿俯视众生,轻语:
“你们以为我书命只为凤命?”
“不,我是让你们知道——你们的命,不再由你们自己掌。”
镜殿西周,香烟缭绕,白骨浮雕壁上映出众人脸色的惊惶与动摇。
观审之女中,有人低语,有人掩泣,更有一位家主当场昏厥,被婢女扶出殿外。
婉儿眼神淡淡扫过众人,凤眸如寒霜。
她不是要吓谁,她只是要让他们知道——
从今日起,不是贵族说了算,是命说了算。
她命若在,她笔未断,他们一个,也动不了她。
理魂司大人微叹,目光复杂,他己多年未见有人在审殿中如此傲然回答‘改天命’三字。
但这位少女,没有丝毫犹疑。
命简司首座却冷声道:
“虽查得真凶,但镜命不能随意定人死生!”
林婉儿反问:
“她夺十三命,我若不定她死,谁来还?”
“若贵女命不等于命,那便由我一人平这天秤。”
她翻出另一本命录:
“我这三日间查阅七家命牒,发现受害者中有五名,其父母皆在半年前求过‘镇魇术’。”
“你们以为保命,就是让别人替你死?”
铜镜浮空,照出一页页阴咒残页,全是命灾司封存之密卷。
“你们怕魇使,于是求咒求符,求杀人祭命,求他人命换子孙贵。”
“若无人书你罪,你们便永远称自己为‘无辜’?”
王氏云萝瘫地痛哭,求婉儿原谅:
“命师,婉儿命师,饶了我……求您放我一命……”
婉儿走近她一步,冷声:
“你跪下的时候,可想过她们十三人的脸?”
她手中命笔化作一缕血气,轻轻一点,王氏魂印于镜中崩碎。
命简自燃,命书翻页,一字浮现:
‘绝’
那是对恶命的唯一审判。
全殿寂静如死。
忽有一贵女跪倒:
“命师,婉儿命师,我从未曾请过邪术,可否请您赐一笔,证我清白?”
林婉儿望她半晌,淡淡点头:
“将命牌递上。”
贵女双手捧命牌,铜镜悬空照之,无任何魂气牵连、咒印残留。
婉儿写下:
‘无罪,命纯,可延寿五年。’
这句话落下,众人跪倒如山呼:
“求命师明鉴!”
“婉儿命师,请赐我一命!”
“命师在上,愿供香三年换女儿平安!”
命理三司首座对视一眼,终于起身,正色道:
“林命师,一问三答,一书审魂,无误。”
“自即日起,镜命命师,获准参断命案,书命刑、判命灾、列命书。”
婉儿收镜,轻启唇角:
“书命不是游戏,是因果,是审判。”
“你们怕我,是对的。”
她转身离去,步履平稳,众人竟无人敢再拦。
镜后,谢时宴看着她背影良久,低声一句:
“你这笔,不止封魂。”
“你这笔,是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