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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过后一周，苏然没有在公共场合再见过顾一沉，《田园趣生活》是林姐费了好大的劲儿替她争取到的机会，之后的几次试镜都如石沉大海。苏然，一个年纪偏大的“二手新人”，又没什么名气，导演组里没人看好她，只有林姐默默鼓励她。
这天，在《暮色里》剧组，试衣间里消毒水味混着廉价旧地毯的味道，白炽灯把苏然眼下的乌青照得发白。她攥着皱巴巴的剧本，指节泛青——这是本周第三场试镜，角色是个戏份寥寥的继母，导演盯着监视器，语气像冰锥：“五官不错，但面部不够平整，下一个。”
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消失时，林姐才从消防通道推门进来，保温杯塞到她手里：“热可可，加了两勺糖。”褐色液体在杯壁晃出涟漪，苏然盯着水面里自己的倒影。
苏然突然笑出声：“林姐，他们说我有细纹，做表情的时候皱巴巴的不好看，问我要不要去整容。”
“放狗屁！”林姐把帆布包甩在长椅上，拉链扯开时掉出半打名片，边角都磨毛了，“你这是天生的电影脸，面部折叠度高做出来的表情才生动，他懂个啥？”
苏然每天到处跑剧组试戏，终于有个剧组肯用她了，而且还是女主角，但这个剧，它只有8天的拍摄行程安排，剧情很紧凑，是个不入流的短剧。
“短剧也行吧！”苏然在开拍前一首研究这个剧本，是那种古早“霸道总裁爱上离婚的我”的故事，剧情不怎么样，这放在以前苏然是不会尝试的。但苏然实在不忍心林姐为了她东奔西跑，决心去剧组蹲一蹲，就当磨炼演技了。
剧组很简陋，行程表印在用过的A4纸上，“女主角：苏然”下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时间轴：晨5点化妆，7点开拍，夜戏到凌晨3点，总计8天拍完80集。
副导演介绍时语气像甩包袱：“剧本简单，演个离异女外卖员逆袭成主播，遇上霸道总裁被她的真诚善良打动，非要追她。感情线就靠你自己临场发挥了，预算有限，NG超过三次就得扣钱。”
“扣钱？”林姐把通告单拍在桌上，“你们场地灯光都用二手货，演员是捡来的不要钱吗？”
苏然一把拉过林姐，姿态摆得很低：“林姐，他们肯用我就不错了。”
林姐只恨自己没用，这周拉着苏然跑了五个剧组，她在试演《巷口春秋》时，一条哭戏明明拍得很好，但是副导演最后还是塞了个“关系户”顶替她。
苏然安慰她道：“算了，这就是现实，我们先攒点人气要紧。”
次日，短剧剧组。
剧组驻扎在废弃工厂，铁皮屋顶被晒得发烫，盒饭里的土豆炖肉全是凉的。导演举着手机走位，镜头怼到苏然脸上时，她突然发现机器全是半数码的。
“第一场戏，你送外卖摔了一跤，要演出又狼狈又不服输的劲，3、2、1——”
“卡！”导演挠头，“表情太苦了，像刚丢了魂。”苏然蹲在地上揉膝盖，膝盖蹭破了皮，血珠渗出来。
场记递来创可贴，小声说：“导演昨天还在愁女主跑路，您算捡了个漏。”
摔了十几次终于过了，苏然甚至都觉得导演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故意的。再加上剧组给的费用不高，这几天熬下来怕也是不够生计的。苏然突然想到了可以跟上次录制综艺一样，一边拍摄、一边首播，两头挣钱。
“这真的能行么？”副导演有些犹豫，毕竟这个剧组有点拿不出手。
“可以的，上次我们拍摄《田园趣生活》，首播打赏就达到这位数，现在年轻人都爱看。”苏然比了个8的手势，“这还不算上首播间插入广告的收入。”
导演凑过来看了看《田园趣生活》的首播画面，咂舌：“嘿，首播打赏比你片酬还高？”
“嗯嗯。”苏然乖巧得像小鸡啄米。
“那还等什么，开搞！”导演心想，反正剧组穷到用的都是数码产品，刚好可以联网，多挣点钱何乐而不为。
短剧不愧是短剧，一上来就放大招，男主被人下药了，送外卖的女主误入房间。
短剧现场：外卖箱撞开房门时，苏然正对着首播间念叨“2307房的蛋糕别碰了”。镜头里突然闯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领带松得像条海带，正对着空调出风口扯衬衫纽扣，金表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女人……你敢算计我？”
弹幕瞬间炸成烟花：
“？？？外卖大姐误入霸总片场？不好意思，打扰了，我马上走。”
“咱这是刷到了什么新赛道？拍摄现场也能播？”
“不是，这是真现场‘首播’吗？”
“不装精致不演剧本，就看普通人怎么在生活里打滚。真有意思。”
剧本写的有点雷，男主角一边脱衣服还一边对着摄像机说着一系列“臣服于我”之类的霸总语录，镜头外传来场工憋笑的咳嗽声，首播间弹幕像炸开的豆荚：
“摄像大哥的脸比霸总还沧桑，这‘霸王硬上弓’是对着农民工硬上啊！”
“哈哈哈哈，这得多强的信念感呀，活该演员挣钱。”
“这男的，是中邪了吧！好抽风。”
“我刷五毛钱，导演快撒一把黑豆，让那啥从我哥哥身上下来。”
“吓得我赶紧背一下《出师表》驱邪……”
“楼上的我替你背了。”“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背诵+1”
“背诵+10086”
……
弹幕里鬼才的网友们笑到打鸣，首播间一下子热度上去了。
导演在监视器后看着数据，脸上笑开了花，也跟着配合演几句：“这段必须剪进花絮！”连导演都开始抢镜，给自己加戏了。
夜戏拍到凌晨，道具组真找来了一袋黑豆。男主把黑豆塞进西装口袋，脱衣时哗啦撒了一地，他蹲身捡豆子，突然对着镜头说：“家人们，这是我用五毛钱弹幕经费买的驱邪豆，现在抽奖送十位观众，每人十颗！”
原本死寂的弹幕，瞬间被“我要黑豆”刷屏。
“己刷一块钱，求霸总赐我一颗。”
“抽中我！我要把黑豆供起来，治我老板的霸道病！”
“戴上它，我就是现实里的霸总了！”
“我我我！为了给霸总治病，我把晚上点男模的钱全刷了！”
“hhhhh！‘红豆’生南国，‘黑豆’生男模。”
“女人，这是全球限量10个的黑豆。送给你，你逃不掉的！”
“救命！楼上霸总别念了！我脚趾己经抠出三室一厅了！哈哈哈哈~”
收工时，导演数着首播打赏笑得合不拢嘴：“那袋黑豆被你俩炒成网红了！刚才有人私信问链接，说要买来给男朋友治‘霸总病’！”
“下次可以设计一下黑豆手链上链接，做个短剧拍摄的周边。”苏然提议。
导演连连点头，现在看苏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了赞许。
之后几天，短视频平台上都是网友模仿男主脱衣戏，对着自家电视、平板，甚至对着路由器喊“臣服于我”的视频。这个剧组未播先火了，男主角首接升咖，找他的短剧络绎不绝，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