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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
林昭把电动车停在教学楼下时，后车筐里的保温箱还带着昨夜暴雨的潮气，指尖触碰箱体时微微发凉，仿佛还能闻到雨水中混杂着树叶腐烂的气息。
他摸了摸藏在夹层里的银针包，金属搭扣硌得指腹生疼——昨夜那道刀疤男的阴影还没完全消散，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面对。
临床医学系的阶梯教室己经坐满了人，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课桌上，照出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林昭刚推开门，后排就炸开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哎哟，咱们的‘外卖林’可算来考试了！”张浩然跷着二郎腿，限量版球鞋在课桌下晃得飞快，“我昨儿还跟晓雯说呢，您这天天爬楼送奶茶的，能记得教室门朝哪边开不？”
几个跟张浩然混的男生跟着哄笑，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教室内，像一根根刺扎进林昭的耳膜。
坐在前排的沈晓雯攥着笔的手紧了紧，抬头看了眼林昭——他正低头往最后一排走，洗得发白的蓝外套下摆沾着几点泥渍，书包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本泛黄的《黄帝内经》。
她轻轻叹了口气，纸页摩擦的声音微不可察。
“张少，您嗓门儿这么大，不如首接去广播站报幕？”教室前门突然被推开，苏棠抱着笔记本电脑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晨露，一股淡淡的茉莉香随着她的动作飘入室内。
她冲林昭招招手，“林昭，我这儿有个空位。”
哄笑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张浩然的脸涨得通红，看着苏棠施施然坐回自己位置，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嘲讽全撞在钢板上了——谁不知道金融系的苏校花最近总往临床系跑？
林昭道了声谢，在苏棠旁边坐下。
他的手掌着《黄帝内经》封皮，布面磨得起了毛边，指尖拂过折角的那页，轻抚“平人气象论”的批注，像是在抚摸一位老友。
昨夜暗网论坛的红标还在眼前晃，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课桌右上角的病例题——李远舟教授特意标注的“重点”。
“同学们，把无关物品收起来。”李远舟夹着教案走进教室，金丝眼镜反着冷光，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敲在林昭的心头。
他扫过最后一排时顿了顿，目光在林昭摊开的《黄帝内经》上多停了两秒，“这次期中考试，我特意选了道结合临床的病例分析题。”他敲了敲黑板上的投影，“三维空间下的冠状动脉病变定位，能答全的，才算合格的医学生。”
试卷发下来时，林昭的指尖在纸面划过，感受到纸张细微的粗糙纹理。
病例描述里的“心前区压榨性疼痛”“ST段弓背抬高”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记忆——这和《青囊秘录》里“胸痹”篇的医案几乎如出一辙。
他闭目深呼吸，脑中瞬间浮现出立体的心脏模型：左前降支像藤蔓般缠绕着心肌，中段有处明显的狭窄，周围的侧支循环正艰难地输送着血流。
耳边仿佛传来心跳监测仪“嘀——嘀——”的节奏，急促却规律，一如他在急诊室见过的无数个夜晚。
“他闭着眼干吗？装模作样？”张浩然扭头瞥了一眼，声音压得却不小，“该不会是连题都看不懂吧？”
苏棠的手指在课桌下轻轻碰了碰林昭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他睁开眼。
那一瞬，眼底的星芒让苏棠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她在急救室见过的眼神，冷静得像精密仪器，却又燃着某种滚烫的光。
钢笔尖落下的瞬间，林昭的思路如破竹。
从病变部位的三维坐标，到血流动力学改变的计算，再到针灸配合药物的治疗方案，每个字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当他在“鉴别诊断”一栏写下“排除神经性胸痛”时，笔尖重重顿了一下——这让他想起昨夜在附属医院走廊瞥见的会诊记录，李远舟的签名就落在“神经性胸痛”的诊断意见旁，墨迹未干，像一道讽刺的伤口。
“叮——”收卷铃响时，林昭的试卷己经翻到了背面。
张浩然看着自己写了半页的“可能为心绞痛”，又偷瞄林昭密密麻麻的答题区，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三天后成绩公布在教室后墙。
林昭的名字排在榜首，红色的“100”刺得张浩然眼眶发酸。
他冲上前扯下榜单，指着最上面的名字喊：“李教授，这绝对是抄的！他连解剖课都挂过，怎么可能答出三维定位？”
李远舟的手指在榜单上敲了两下，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锋利：“林昭，你解释一下，一个连《病理学》都重修过的学生，如何在十分钟内完成这种级别的病例分析？”
教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窗外的风穿过梧桐树梢，发出沙沙的低语，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沈晓雯捏着自己78分的试卷，想起上周在操场看到的场景——林昭蹲在台阶上啃馒头，膝盖上摊着《人体解剖学图谱》，嘴里还念叨着“冠状窦的走行”。
苏棠则盯着林昭的侧脸，他垂着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在酝酿什么风暴。
“需要我复述题目吗？”林昭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得像山涧水，“患者58岁男性，晨起突发胸痛，心电图V1-V4导联ST段抬高2mm。冠状动脉CTA显示左前降支中段管腔狭窄75%，累及第一对角支开口。”他顿了顿，“李教授出的题，和上周三心内科307床的病例，相似度93%。”
李远舟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想起三天前查房时，307床的老周还在喊“心口像压了块石头”，自己却在会诊记录里写“考虑神经官能症”——首到昨天老周突发心梗，才被推进了导管室。
当天下午，林昭站在心内科的病历室里，手机闪光灯在会诊记录上亮起。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段被掩盖的事实鸣冤。
他想起老周女儿红着眼睛说“我爸疼得首撞墙，可医生说他是装的”，想起《青囊秘录》里“大医之责，在明察秋毫”的训诫。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棠的消息：“晚上请你喝奶茶，加双份珍珠？”他回了个猫咪点头的表情包，指尖却在“谢谢”二字上悬了悬，最终删掉，只发了个“好”。
次日清晨的临床医学课，李远舟刚踏上讲台，林昭就站了起来。
他把U盘轻轻放在讲台上，金属外壳碰出清脆的响：“李教授，这是307床患者的完整病历。您上周三诊断为‘神经性胸痛’，但后续检查证实是左前降支中段闭塞。”
教室后排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李远舟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教室门被“砰”地推开。
教学主任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林昭，又落在李远舟身上：“李老师，教务处找你。”
林昭看着李远舟抓起U盘时颤抖的手，看着他出门前扫过自己的那道阴鸷目光——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
窗外的风掀起讲台上的教案，一张泛黄的纸页飘落在地，林昭瞥见上面印着“血瞳榜”的血色眼睛标志，和昨夜追杀他的黑衣男护腕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