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办公室的百叶窗被雨水打湿,水痕顺着玻璃蜿蜒成蛛网般的纹路,折射出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细密如鼓点,仿佛在为这场无声较量打着节拍。
林昭指尖停在财务报表第47页,钢笔在“蓝星医药采购订单”那行数字下划出一道深痕:“八千万,三年五单,订单号0921、1107、0315……”他翻动报表的速度极快,纸页摩擦声像急雨打在瓦片上,沙沙作响。
“但苏氏集团数据库里,这些订单的物流信息、验收单、质检报告全是空的。”
苏棠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骨瓷与木桌相碰发出一声轻响,余音未散。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针织衫,发尾却少见地没盘起,湿漉漉的碎发贴在耳后——显然是刚从地下车库冒雨跑上来,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雨水气息和她发间洗发水的清香。
“我让人查过蓝星医药的工商信息。”她抽出另一份文件推过去,封皮上印着“天网商务调查”的红色水印,“注册地址是间空厂房,法人是个七十岁的退休教师,上个月刚签了委托代持协议。”
办公室门被叩响时,林昭正将报表与调查文件叠在一起。
王秘书端着托盘进来,银匙碰在骨瓷杯沿上,清脆的响声让苏棠抬了抬眼。
她的指甲涂着裸色甲油,右手中指第二关节有层薄茧——那是长期按计算器才会有的痕迹。
“林先生,您要的三年前的物流台账。”王秘书弯腰递文件,藏青职业装的袖口滑到腕间,一道两指长的新鲜划痕赫然入目——暗红色结痂混着淡粉新肉,边缘呈不规则锯齿状,像是被某种尖锐金属划开的。
林昭接过文件时指尖微顿。
王秘书的手在他触到文件夹边缘的瞬间轻颤了下,抬头时却笑得温和:“需要我帮忙整理吗?我对公司台账熟得很。”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刻意的亲近感,却掩不住手腕上的异样。
她转身离开时,用另一只手掩住手腕,动作太刻意,像在藏什么。
“不用了。”林昭将文件收进黑色帆布袋,“苏小姐的咖啡要凉了。”他抬头时恰好与苏棠对视,后者眼尾微挑——这是他们约定的“有情况”暗号。
苏棠端起咖啡抿了口,喉结动了动:“王秘书,去把陈律师叫来,说我需要他协助核对财务模型。”王秘书的笑容僵了半秒,很快又恢复自然:“好的苏总。”她退出门时,高跟鞋在地毯上没发出声响——这不符合她往日“走路带风”的风格,倒像刻意放轻了脚步,连衣摆的晃动都比平常小了许多。
林昭等门完全关上,才从帆布袋里摸出个银色U盘。
他插入电脑的动作熟练而冷静,屏幕亮起时,他的影子被投在墙上,显得格外瘦长。
“昨晚在青囊阁查了《本草纲目》万历刻本。”他说这话时,窗外雷声炸响,仿佛天地也为即将揭开的真相震颤,“曼陀罗种植补贴七亿两千万,但药园实际面积只有申报的三分之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医者般理性的判断力,“蓝星医药的订单,可能是套取补贴的通道。”
苏棠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调出苏氏集团的内部财务系统。
屏幕上数据流动如瀑布倾泻,她鼠标停在最后一条记录上:“上一笔是三天前,刚好是你回青囊阁那天。”她的语气平静,却掩不住眼神中的警觉与紧张。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铁皮屋顶上咚咚作响,他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不是简单的财务漏洞,是有人在拿苏氏的钱,养一只吞金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