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祭灶过后,内阁便呈上了封笔奏折。今年因太后薨逝未满周年,宫里简省了许多非必要的庆典活动。
雍正又把弘昕和弘景带去养心殿了,曦滢难得清净,倚在承乾宫的雕花窗前,看着宫女们将素色帷幔换下,忽然想起幼时在府里过年,红灯笼映得雪地都成了胭脂色。
“娘娘,纳兰姑姑说,皇上今儿又教小主子们《三字经》呢。” 纳兰姑姑现在被曦滢专门派去看顾弘昕和弘景,这会儿春囡笑着给曦滢捧来暖手炉,“听说小主子们都能背到‘融西岁,能让梨’了,把皇上逗得首笑。”
曦滢拢着手炉:“这两个孩子,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她望着窗外飘落的细碎雪花,想起昨日去养心殿时,正见雍正握着弘昕的小手在宣纸上写字,弘景则趴在桌案边,用沾了朱砂的指尖在纸上乱涂,一家几口的身影映在窗上,竟是难得的温馨。
雍正的朱批近来平和了许多,偶尔还会在批复近臣的请安折子的末尾添上几句关于孩子们启蒙的闲话,顺便再问候问候爱卿的孩子们。
自从弘昕和弘景出生以来,天子近臣们常常都能收到这个大清第一老爹的亲子分享,到现在也己经很是习惯了。
雍正难得的得了空闲,除了孜孜不倦的教两个孩子三字经,更是有了不少翻牌子的业余时间。
庆常在的绿头牌果然挂上了,雍正看见了随意的翻了她的牌子。
次日清晨,庆常在踩着新雪来承乾宫请安,鬓边的红绒花比往日更艳三分。她脆生生笑道:“多谢娘娘成全!昨儿皇上还夸嫔妾有趣儿呢!”
曦滢端起茶盏轻抿,碧螺春的清香在舌尖弥漫,茶汤里的叶片沉沉浮浮:“既皇上喜欢,便要好好侍奉……”曦滢接着照例说了些恭喜和期许的套话。
庆常在都笑着听了,忙不迭的点头。
雍正又间或翻了她的牌子几次,其余时候依旧是雨露均沾,也不知道明年开春皇帝能不能收获新崽。
曦滢对此充满期待,毕竟他们都有可能成为弘昕的打工仔。
-------------------------------------
闲适的日子总是一时的,王朝的运行总免不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转眼冰雪消融,御花园的梅花开了又谢,柳枝抽出了新绿。朝廷与准噶尔的议和断断续续,开春暖和了些,准噶尔的使节终于带着使团抵达了京城。
这日一大清早,妃嫔们照旧在承乾宫开早会。
外头忽然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雍正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现在应该是他的早朝时间吧?
也不及多想,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雍正身着明黄色的龙袍,上面绣着的十二章纹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显然是刚从朝堂赶来。他脸色有几分阴沉,大步流星走进殿中,径首坐在了曦滢的位置上,沉声道:“都起吧。”
“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曦滢亲自接过茶杯给雍正奉茶。
“你们还没散啊。”雍正接了过来却没喝,手指捻动着他的十八子。
看来是很烦心的事了。
“是烦心事?”曦滢问。
雍正思忖片刻,这才说:“是有件事要跟皇后商量,正好你们都在,不妨听一听。”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沉重,“今日准噶尔使节入朝陛见,为他们的英格可汗求娶大清的公主做王妃,以安边民之心。”
曦滢一听,原来是这事儿啊。
策妄阿拉布坦那个没几天活头的六十多岁老登儿,还敢肖想天朝的公主,tui!
曦滢在心里唾弃,不仅是在唾弃策妄阿拉布坦,还有上赶着想答应的雍正。
没一个好东西。
不管是嫡亲公主还是宗室女子,凭啥便宜准噶尔,等过两年和准噶尔再开战,嫁过去的公主落得下什么好下场?
杀了祭旗都算痛快,就怕落个被人凌辱的下场。
“皇上若有顾虑,那便是不合适,拒绝便是,为何为难?”
“天朝公主,下嫁和亲也是常事,先帝爷甚至还将自己亲生的蓝齐公主嫁给了准噶尔,或许就是由此先例,皇上这才不好拒绝的?”一旁的敬妃说道。
啧,康熙听了想打人,他这么个武德充沛的人,什么时候拿女儿给敌对方换和平了,准噶尔汗国拥有健全的王庭,和独立的军事外交自主权,可从未跟清朝建立“宗藩关系”,打仗打了几十年了,和哪门子亲?
再说一遍,满蒙的联姻是相互的联姻,不是送女儿去求和!
这个小世界还真是平等的黑每一个数的出来的历史人物,搞的人家风评被害,笑一笑算了。
雍正皱眉:“是啊,准噶尔就是以此为先例,求娶嫡亲公主而非宗室格格,朕不好拒绝。”
“况且,如今西北战事稍缓,若是再动兵,一时钱粮不足,实在不是上上之策。”
对内重拳出击,对外色厉内荏,曦滢无语,历史上的雍正虽说武德干涸,但不是没有。
这个雍正不讲武德,那是一滴武德都挤不出来,啧。
嫔妃之中,沈眉庄到底是武将的女儿,最先按捺不住,义愤填膺地斥责道:“准噶尔不过是个边疆部族,大清肯下嫁公主己经是给了天大的颜面了,竟然还敢予取予求,非要嫡亲的公主,实在是得寸进尺。”
曹琴默提前下线,大公主的亲妈欣贵人坐不住了:“皇上,淑和虽是亲生,可到底还小……”
宫里有公主的嫔妃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痛斥准噶尔的痴心妄想,雍正看她们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了,烦心的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大家虽然也想知道皇帝最后会作出什么决定,但圣命难违,只能不甘心的退下了。
等所有的人都退下了,曦滢起身亲自替雍正揉着太阳穴:“皇上,如今其他人都走了,皇上可想听听曦滢的想法?”
“朕今日来就是想听你的想法的。”雍正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语气里满是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