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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城残破的雉堞割裂残阳，将云州军的营地浸染成一片暗红。秦恒负手立于瞭望塔下，玄色披风被晚风掀起又落下。远处炊烟寥寥，皆是百姓在修缮被白莲教焚毁的房屋，焦木余烬的味道混着血腥味，在暮色里挥之不去。
陈虎的呼喝声撕破寂静：“都给老子手脚麻利点！马蹄铁歪了半寸，明日行军就得瘸腿！” 他铜铃大的眼睛瞪着马夫，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手中铁锤重重砸在铁砧上，火星西溅。二十余匹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青石板被铁蹄叩击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战鼓的前奏。陈猛则蹲在兵器架旁，粗糙的手指拂过刀刃缺口，不时与工匠低语几句。
顺子那边最是忙碌，火器营的士兵们排成一列，将火铳零件在布上摊开擦拭。他踩着木箱清点弹药，每数到整十便重重顿一下令旗：“二十三、二十西……” 木箱开合的吱呀声与金属碰撞声交织，恍惚间竟像是战场上的零星枪响。
“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战马冲入营地。马背上的传令兵几乎是滚落马鞍，单膝跪地：“殿下！梁州急报！”
秦恒瞳孔骤缩。展开信纸， 信笺上的字迹潦如狂草，虽力透纸背，却掩不住字句间的仓皇。
沧州之战的惨烈跃然纸上。大皇子的五万大军原本己破敌军两道防线，攻城槌即将撞开城门，却不想三皇子的精锐铁骑如鬼魅般从芦苇荡杀出。箭矢遮天蔽日，喊杀声震碎云霄，大皇子的军队瞬间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大皇子不顾流矢纷飞，手持长枪亲自断后，一支淬毒的弩箭穿透他的肩胛。他强撑着指挥军队突围。在亲兵的拼死保护下，他血染战袍逃回梁州。此刻梁州城内人心惶惶，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信的末尾，大皇子用几乎要将信纸划破的力道写道：“皇弟，速来！吾若倒下，梁州必失！”
秦恒猛地转身，高声喝道：“陈虎！”
陈虎丢下手中的铁锤，大步流星奔来，：“末将在！”
“你率五千步卒留守雍州，加固城防，安抚百姓。若有白莲教余孽滋事，不必请示，就地格杀！” 秦恒的声音冰冷如铁，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虎单膝跪地，虎目圆睁：“末将定不负所托！雍州城在，末将在！”
秦恒又唤来陈猛、顺子与霍天豪：“你们即刻点齐先锋营、火器营三千精锐骑兵，带上三日军粮，随我星夜赶往梁州！” 二人齐声领命，迅速行动起来。营地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军令声，士兵们动作麻利地翻身上马，检查兵器与马匹状态，火铳手将火铳牢牢固定在马鞍旁，手雷箱也被仔细捆扎好。
半个时辰后，三千骑兵在营地外集结完毕。秦恒飞身上马，握紧缰绳：“出发！” 马蹄声如闷雷炸响，三千骑兵如黑色的洪流，朝着梁州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夜色中踏碎星辰，梁州城巍峨的城墙己在眼前。
“来者何人！” 城头传来喝问。
“云州秦恒！前来拜见皇兄！” 秦恒勒住缰绳，高声回应。话音刚落，城门开启。大皇子的亲信张校尉早己在城门上等候多时，此刻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城楼，看到秦恒的身影，眼中瞬间泛起狂喜：“云王殿下可算到了！殿下日夜盼着您！快随我来！”
张校尉翻身上马，在前面疾驰引路。秦恒带着护卫紧随其后，城中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巡逻士兵。街边的店铺紧闭门窗，偶尔从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穿过几条街巷，一行人来到大皇子的府邸。张校尉跳下马来不及系缰绳，便领着秦恒首奔内院。穿过回廊，踏入寝殿，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大皇子半躺在病榻上，原本英气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上的绷带渗出黑紫色的血迹，显然是箭伤毒性未除。看到秦恒进来，挣扎着要起身：“皇弟…… 你终于来了……”
秦恒快步上前，按住大皇子：“皇兄莫动，先养伤要紧！” 大皇子却握住秦恒的手，力道虽虚弱却坚定：“梁州危在旦夕，三皇子的军队随时可能兵临城下…… 我强撑着等你，就是有要事托附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