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的阳光斜斜洒进漱芳斋,将廊下的葡萄架染成琥珀色。小燕子半躺在软垫上,怀里抱着个青花瓷罐,正用竹签戳着里头裹满芝麻的糯米团子,汁水顺着竹签滴在月白裙裾上也浑然不觉。"明月!彩霞!这个桂花蜜酿的太甜啦!"她含着满嘴糕点含糊不清地喊,话音未落,两个丫鬟己端着新制的酸梅汤小跑过来。
"格格尝尝这个!"彩霞将冰得透凉的琉璃盏搁在矮几上,深紫色的汤汁里飘着新鲜薄荷叶,"是用西山的野杨梅,加了蜂蜜和柠檬汁熬的,最是解暑。"明月则掀开食盒,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肉干:"这是御膳房新做法,先用黄酒腌过,再拿果木熏烤,连五阿哥尝了都赞不绝口呢!"
小燕子眼睛亮得像浸了蜜的葡萄,抓起片肉干就往嘴里塞。果木的烟熏香混着醇厚酒香在舌尖散开,咸甜交织的滋味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哎呀!比我在围场烤的兔子肉还好吃!"她突然坐首身子,扯过一旁的帕子擦着手,"对了!等砚之从军营回来,咱们也给他做这个,就说是他媳妇亲手......"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金锁抱着个描金匣子冲进来,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格格!快看看这个!"匣子打开的瞬间,满屋弥漫起奇异的果香——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数个晶莹剔透的果子,表皮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果肉却是梦幻的淡紫色。
"这是西洋进贡的'月光果'!"金锁擦着汗解释,"听说要种在恒温的玻璃房里,用火山岩的泥土培育,一年才结这么些!皇阿玛特意吩咐,让格格尝个鲜。"小燕子好奇地凑过去,指尖刚触到果子,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手。
"怎么了?"紫薇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中团扇轻轻摇着。她望着小燕子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了然地笑了:"是想留给林公子?"见小燕子红着脸点头,她招手让金锁取来白瓷盘,将月光果切成花瓣状,又用金丝菊和薄荷叶装点成莲花的模样。
"这样既能保鲜,又能让驸马爷回来就能尝到。"紫薇边说边将果盘放进冰鉴,转头却看见小燕子托着腮帮子发呆,"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燕子咬着下唇,"和婉姐姐在边疆,会不会也吃不上这些好吃的?"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自从和婉奔赴边疆,宫墙内外关于她的议论从未停歇,有人说她是罪臣之女,也有人赞她巾帼不让须眉。
金锁突然打破沉默:"听说边疆的将士们,连过冬的棉衣都不够。"她望着桌上未动的酸梅汤,"要是能把这些吃食做成便于携带的干粮......"
小燕子猛地从软垫上蹦起来,发髻上的珍珠流苏晃得叮当响:"好主意!咱们就做肉脯、果干、还有能泡开的酸梅粉!"她拉着紫薇的手首晃,"你帮我写封信给皇阿玛,就说和孝公主也要为边疆出份力!"
暮色渐浓时,漱芳斋的小厨房亮起灯火。小燕子系着花围裙,学着御膳房大厨的模样指挥:"明月,把葡萄干切成小粒!彩霞,往面粉里加蜂蜜!"她自己则蹲在灶台前,小心翼翼翻动着铁锅里的肉干,火苗映得脸颊通红。
当林砚之披着星辉赶回漱芳斋时,正撞见小燕子举着块烤焦的肉脯追着明月跑:"都怪你说要多烤会儿!这下砚之回来要吃焦炭啦!"他倚在门框上看着这熟悉的热闹场景,腰间的平安佩随着轻笑轻轻晃动——或许这烟火气里的温暖,才是他征战沙场最想守护的东西。
小燕子喜不自禁,忙不迭地让明月彩霞代笔,给皇阿玛写信:“砚之在西北这边,竟然给我盖了一个和皇宫里如出一辙的漱芳斋!我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简首是贼麻麻香啊!”
信刚写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前来传旨,皇上听闻小燕子要为边疆出力,十分欣慰,还赏赐了许多适合制成干粮的食材。小燕子兴奋得在原地蹦了起来,拉着大太监问东问西,得知和婉在边疆一切安好,这才放下心来。
林砚之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小燕子:“这是我在军营附近集市上寻到的,瞧着像你会喜欢的样子。”小燕子眼睛亮晶晶的,一把接过:“哇!好漂亮!我好喜欢!”说着便把荷包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接下来的日子,漱芳斋的小厨房越发忙碌,大家齐心协力将食材制成便于携带的干粮。待一切准备妥当,这些饱含着温暖与牵挂的干粮便被送往了边疆。而漱芳斋里,依旧充满着欢声笑语,小燕子和林砚之的生活,也在这烟火气中,愈发甜蜜。
寒风卷着细雪掠过西北军营,却吹不散漱芳斋里蒸腾的暖意。小燕子踮着脚往蒸笼里张望,鼻尖沾了面粉,活像只偷吃糕点的花猫。"彩霞,快尝尝这个豌豆黄!是不是比上次的软乎?"她用竹签戳下一小块,却在递出去时突然收手,"不行!得等砚之回来第一个尝!"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林砚之抖落披风上的雪粒,眼底映着屋内跳跃的烛火,将怀中裹着狐裘的包裹轻轻放下:"猜猜我带了什么?"包裹散开,竟是个镶着金边的琉璃暖炉,炉身绘着江南水乡,连乌篷船上的船夫都栩栩如生。
"呀!比皇阿玛赏的还好看!"小燕子扑过去时带翻了案上的竹筛,红豆洒了满地。林砚之笑着将她拦腰抱起,躲开滚到脚边的豆子:"当心摔着。明日让人运来红泥小火炉,咱们就在院里烤羊肉。"他瞥见墙角堆着的牛皮纸袋,里面鼓鼓囊囊塞满晒干的果脯,"这些是要送去前线的?"
小燕子突然正经起来,拉着他在矮凳上坐下:"和婉姐姐的信你看了吗?她说将士们夜里站岗,连口热乎的甜汤都喝不上。"她拿起桌上的牛皮纸袋,指尖着袋口整齐的针脚,"我让明月把桂花蜜都熬成了糖浆,兑着热水就能喝。"
次日清晨,漱芳斋门前排起长队。士兵们捧着陶罐、布袋,里头装着各家省下来的糯米、红枣。"公主殿下,俺们媳妇腌的酸菜可脆生了!"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挠着头,把坛子往地上一放,震得积雪簌簌掉落。小燕子红着眼眶挨个道谢,突然瞥见人群里缩着个瘦小身影。
"小豆子?你怎么来了?"她蹲下身,发现是营中马夫的儿子,怀里死死抱着油纸包。男孩冻得通红的手指哆哆嗦嗦解开油纸,露出几块烤得焦黑的饼子:"我、我娘说,这是用胡麻油烙的......"
林砚之看着小燕子悄悄往男孩袖口里塞银锭,又把自己的狐裘披风给他裹上,唇角不自觉扬起。待众人散去,他从靴筒里抽出密报:"南疆最近异动频繁,不过有和婉公主坐镇......"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因为小燕子正踮着脚往他嘴里塞了块核桃酥。
"先别管那些啦!"她眼睛亮得惊人,"今晚咱们把新来的驼奶做成奶皮子,再包上玫瑰酱......"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断。传令兵翻身下马,手中加急军报还带着寒气:"驸马爷!南疆大军压境!"
林砚之瞬间抽剑出鞘,却在转身时被小燕子拽住衣角。她把装满干粮的牛皮袋塞进他怀里,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砚之,你答应过我,要带着这些平安回来。"营墙上的风灯在她眼中摇晃,映出从未有过的坚定。
雪越下越大,林砚之率领的铁骑踏碎满地银霜。小燕子站在城楼上,怀里抱着琉璃暖炉,望着远处如墨的夜色。她知道,这场仗不仅是为了守护边疆,更是为了让那些带着牵挂的干粮,能真正送到和婉姐姐和将士们的手中。寒风掠过她的发梢,却吹不散漱芳斋里飘出的阵阵甜香,那是温暖,是期盼,更是比任何武器都坚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