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珩背后金翅猛然一震,璀璨的羽翼如天刀劈开浓稠的庚金雾霭,羽边缘溅起切割金属的寒芒,在飞行轨迹上留下久久不散的黄金尾焰。
下方空域突然扭曲翻腾,仿佛被无形的天神之手搅动,浓雾散开的刹那,露出数十座悬浮的金属山岳。
这些山体通体呈现出冷冽的银白色,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天然孔洞,不断喷吐着炽白的庚金之气。
山体表面蜿蜒的熔金长河,粘稠的金液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动,偶尔溅起的浪花在半空凝固成锋利的金刺,又坠回河中发出钟磬般的清响。
“铿——”
一块房屋大小的庚金结晶从峭壁剥离,在下坠过程中不断折射太白星特有的冷光,当它擦过俞珩身侧时,竟将周围的空间都切割出细密的黑色裂纹,最终坠入下方雾海,激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被极致灼烧后的焦灼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肺部充满锋利的刺痛感。
头顶的云层完全由凝练的庚金微粒构成,在星光照耀下泛着的灿金色,细密的金砂如雨坠落,砸在俞珩肩头发出一连串“叮叮”脆响。
突然,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一座最为巍峨的金属山岳正在缓缓倾斜,山体表面数以万计的熔金河流同时暴动,如同被激怒的银蛇般疯狂扭动。
千里雾漩中央,一片庚金巨树组成的森林突然簌簌震颤,无数金属叶片相互碰撞,发出金戈交击般的肃杀之音,林间阴影处,数十道诡秘身影正悄然汇聚。
为首的三个黑袍人踏着幽蓝鬼火而来,宽大的斗篷下不见实体,只有翻滚的浓稠黑雾。
每当他们移动,虚空便响起万千怨魂的呜咽,脚下拖曳鬼火在地面灼烧出扭曲的焦黑痕迹。
为首者袖中探出一只苍白手掌,掌心睁开七只猩红鬼目,正贪婪地扫视四周,正是凶名赫赫的天鬼族。
不远处岩壁上,三名天眼族修士呈三角而立,他们额间竖瞳泛着妖异紫光,瞳孔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每一次对视,竖瞳间便会迸发细密的紫色电弧,竟是在以瞳光传递讯息。
其中一人突然转头,第三只眼射出的紫芒洞穿三棵庚金巨树,在树干上留下熔融的孔洞。
“沙沙沙——”
最令人震悚的,是一个缓步走来的藤蔓生灵。
它类人的躯体上缠绕着暗紫色荆棘,藤蔓末端长着微型口器,正贪婪地吮吸空气中的庚金之气。
头顶那朵直径丈许的花朵更是骇人,花瓣内侧布满倒钩状利齿,开合间喷吐着金属毒气,花蕊处竟悬浮着半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轰!”
突然,森林深处传来震天巨响。
一株参天庚金古树轰然倒塌,露出其后那道散发着洪荒气息的身影,它形似麒麟却生有龙尾,浑身鳞片都是由液态白金凝聚而成,每一步踏落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金焰。
俞珩缓缓降落在庚金森林边缘,足尖轻点地面时激起一圈金色涟漪。
所有异族强者同时转头,数十道来自不同种族的视线如刀剑般刺来,或贪婪、或嗤笑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场间唯一人类的身上。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些奇形异状的生灵:
右侧古树上盘踞着六臂蛇女,鳞片在庚金雾霭中折射出迷离的七彩磷光。
她吐着分叉的蛇信,六只手掌各持一柄造型诡异的弯刀,刀刃上涂抹的幽蓝毒液正腐蚀着金属树干,发出“滋滋”的声响。
脚边不远处,三个长鼻黑皮的侏儒正围着块庚金原矿敲敲打打,他们身高不过三尺,皱巴巴的皮肤上布满金属纹路,最年长的那个鼻子几乎垂到地面,正用鼻尖小心翼翼地嗅探矿石成分。
“倒是比北斗有趣得多。”俞珩轻声自语。
这些异族不乏四极境的气息,却无一人能比肩先前那尊光明族神魔的威势,不过能穿越星域来到此地的,想必都有独到之处。
俞珩嘴角微扬,信步走向天鬼族众人,
“这位道兄”,他在三丈外站定,友好传音:
“我初到此地,对这里不甚了解,敢问道兄,此处是何地?为何如此多人汇聚于此?”
为首的天鬼族修士缓缓抬头,黑袍裂开两道幽绿缝隙,那是双布满螺旋纹路的诡异眼瞳,费解地凝视俞珩了足足十息,它突然转向同伴,黑袍下传出砂纸摩擦般的刺耳鬼语。
“桀桀桀.....”其余天鬼族顿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黑雾中伸出七八只半透明的鬼手,对着俞珩比划割喉的动作。
俞珩不以为忤,依旧态度友好:
“道兄可能为我解惑?”
为首天鬼族冷漠传音:
“卑贱的人族也敢当面问我?何其不敬!赐你永寂!”
他抬手一挥,数十道黑气凝成幽冥鬼爪,朝着俞珩呼啸而去。
俞珩似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周身立即有黑雾腾起,抬手吞天魔功,掌心浮现一口幽深黑洞,恐怖的吞噬之力让方圆十丈的空间都为之扭曲。
“嗤!”
黑气利爪尚未近身,黑雾中隐约可见万千细小漩涡,将鬼气寸寸分解吞噬,鬼爪扭曲变形,如雪遇沸汤,消融溃散。
“嗯!?怎么回事?!”
这名黑袍天鬼族惊骇欲绝,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周身的护体鬼气竟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化作数十道黑色洪流投向那口黑洞。
更可怕的是,体内的本源鬼气也在疯狂流失,如同被无形的钩锁拽出体外。
“不!住手——”凄厉的鬼啸响彻森林,黑袍剧烈鼓荡,露出下面扭曲变形的鬼体,一张的苍白面容此刻布满惊恐,幽绿鬼火般的眼瞳疯狂闪烁,
“这、这......是什么邪功?!”
回答他的只有愈发狂暴的吞噬之力,天鬼族首领的躯体开始扭曲变形,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拧成麻花状。
黑袍寸寸碎裂,露出里面透明的鬼躯,最终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中,整个鬼体被拧成一道黑色螺旋,惨叫着没入黑洞。
余下的天鬼族还未来得及逃窜,就见那口黑洞骤然膨胀,化作遮天黑幕笼罩而下。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竟连化作鬼雾遁走都做不到所有逃生路线都被扭曲的空间封死。
“不!大人饶命!”
“我等愿为奴仆——”
“人类!等着报复吧!”
凄厉的求饶与威胁声中,七八个天鬼族像被卷入漩涡的落叶,打着转被吞噬一空。
待黑雾散尽,原地只余几件空荡荡的黑袍缓缓飘落,俞珩掌心黑洞渐渐缩小,化作一缕黑气没入体内,他遗憾摇头:
“可惜了这么多奇异本源,也就过一遍嘴。”
“咔嚓——”
不远处岩壁上的天眼族修士惊得后退,不慎将一块金石碰落。
金石滚到俞珩脚边,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三位来自幽冥星域的强者此刻面色惨白,额间竖瞳疯狂闪烁。
不怪他们如此失态,方才陨落的天鬼族首领鬼厉,在他们那片星域可是凶名赫赫的存在。
天生七只血目能射出化血神光,曾让多少天骄饮恨,可就在刚才,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凶人,竟连像样的反抗都没能做出,就被生生吞噬殆尽!
三道紫光在竖瞳间急速传递交流:
“此人绝非寻常人族!鬼厉的化血神光连真正的天骄级强者都要避让三分......”
“看他吞噬天鬼族如饮茶啜羹,恐怕只有光明族那位迟霄能与之抗衡!”
“庚金域机缘无数,何苦在此搏命?”
“速退!”
三人突然同时掐诀,额间竖瞳迸发出刺目紫芒,三道紫色光柱在头顶交汇,凝结成巨大的六芒星阵图。
阵纹旋转间,空间如水波荡漾,将他们身形渐渐模糊。
“轰!”
伴随着空间震爆的轰鸣,三道紫色流光冲天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庚金雾霭深处。
金属森林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唯有庚金树叶碰撞的清脆声响。
俞珩目光扫过四周,那些尚未离去的异族修士纷纷避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可怕的人族。
一名六臂蛇女七彩鳞片在雾霭中泛着梦幻般的光泽,她显得尤为紧张,急促摆动蛇尾,正要离去。
“这位仙子请留步。”
俞珩的传音吓得她鳞片纷纷倒竖而起,活像只受惊的猫。
那蛇女“嗖”地直起上半身,三米多高的身躯投下大片阴影,六柄淬毒弯刀同时出鞘,在身前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刀网。
她美丽的彩色竖瞳缩成细线,的蛇信急促吞吐:
“嘶嘶!我、我可不好惹!”声音清脆如少女,却强装凶狠,
“我哥哥是幻鳞星域的彩卓大人!他打遍天宫无敌手......”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尾音明显发颤。
俞珩不禁莞尔,这蛇女看似凶悍,实则像个虚张声势的小姑娘,他收敛气息,露出温润如玉的微笑:
“仙子误会了,在下只想请教几个问题。”
她六只手臂紧张地绞在一起,最下面的两只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玉符,
“欺诈娲族会遭报应的!我哥哥真的特别厉害......”
“此处可是太白星域?”
“呃...是...”她下意识回答,随即懊恼地咬了咬嘴唇。
“这里是一处传承之地?”
“嗯......”
“各方天骄来此是为求机缘?”
七彩鳞片随着呼吸轻轻开合,她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俞珩眼中黑芒流转,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敢问仙子,这机缘究竟是何物?”
蛇女突然瞪大眼睛,六柄弯刀“铛啷”掉在地上三把,她难以置信地歪着头:
“你家长辈没交代?”见俞珩摇头,她犹豫着用尾巴尖卷起掉落的弯刀,
“那...那你怎么进来的?”
“误入古阵,睁眼便到了此处。”
蛇女偷偷打量着这个实力恐怖却一脸诚恳的人族,竖瞳中满是纠结,最终她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如果我不说......你会杀我吗?”
俞珩失笑:
“我会另寻他人。”
她眼睛突然亮起来,六只手不自觉地摆弄着鳞片,
“那......那我说了......你能不能分我一份,”她补充道:
“分我一点点就好,我不嫌少。”
见俞珩点头,她立刻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这里是太白星域的庚金道藏,每一千年开启一次,听说最深处藏着帝者的部分传承......但是至今也没人能开启。”
俞珩若有所思:
“离火域又在何处?”
“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彩釉惊讶地瞪大竖瞳,随即又得意地昂起头,
“太白殿有两处道藏,庚金和离火,等我们走到庚金域最深处,就能看到两域相交的奇景啦!”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
“这片庚金林中心有宝物,为防别人捷足先登,我们边走边说吧......”
俞珩忍俊不禁:
“得到的东西能带出去?”
“当然能!”彩釉兴奋地扭动蛇身,鳞片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
“上次开启时,天狼族的前辈就带出去一块仙金!”
心中疑惑有了答案,俞珩最后问道:
“敢问仙子芳名?”
“彩釉!”她立刻昂首挺胸,
“是幻鳞星域彩卓大人的亲妹妹!”仿佛这个名字能给她无限勇气。
俞珩含笑点头:
“彩釉仙子,我们不妨去中心一探。”不等她回应,周身已腾起璀璨金辉,将两人笼罩其中。
“诶?等等!我还没......”彩釉的惊呼声淹没在破空声中,两人化作流光直射森林中心,七彩蛇尾在半空划出绚丽的轨迹。
下方各族修士面面相觑,那头一直冷眼旁观的白金麒麟突然打了个响鼻,鼻孔喷出两道锐金之气,它四蹄踏空,浑身鳞片如液态金属流动,化作一道白金流光紧随而去。
其余修士犹豫再三,终究没敢跟上,只有几个胆大的远远吊在后面,想捡个便宜。
最中心一株千米庚金古树扎根虚空,直径超过百丈,树干呈现出流动的液态金属质感,树皮上天然形成的道纹亮起水银般的光泽。
树冠叶片并非寻常草木,而是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锐金刀片,微风吹拂时,亿万叶片相互碰撞,奏响一曲清越的金戈之音,偶尔抖落太白精气,在一股莫名力量的影响下,坠落过程凝成一口口剑胎。
“铮!铮!铮!”
这些天然剑胎坠地时,锋利的刃口轻易刺入金属地面,剑柄犹自微微颤动,有些品质极高的剑胎落地,甚至会引动四周的金沙形成小型漩涡。
而在整片树冠的最顶端,一株通体晶莹的剑形主干巍然矗立。
主干中心处,一柄浑然天成的宝剑正缓缓“生长”而出,剑身呈现出半透明的琉璃质感,内部有无数道金色丝线在自行编织,那是先天孕育的“道”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