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上小满

第32章 焚心之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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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弦上小满
作者:
人间惆怅客10
本章字数:
7166
更新时间:
2025-07-09

青山疗养院。

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这是座保密性极强的私人疗养院。

关韶华膝上的平板电脑里播放着顾砚笙在国家大剧院的演出视频。这是晏逍上周送来的,说是让她解闷。

视频里的年轻人一袭月白长衫,指尖在弦上翻飞,演奏的正是那首《春江花月夜》。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个年轻人眼中那份纯粹的光亮,让人忍不住喜欢。

这双眼睛,她一首记得,在瑞士医院那个寒冷的冬夜。

当她从麻醉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双盛满春江水的眼睛。

视频结束后,关韶华想再看一遍,手指却不小心点开了旁边的文件夹。

一瞬间,数十个视频缩略图铺满屏幕。她有些疑惑,顺手就点开了。

视频里,顾砚笙在化妆间的侧脸;顾砚笙走进演出场地的背影;顾砚笙在工作室调弦时微蹙的眉头;在工作室落地窗前喝茶的画面...

关韶华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她手指颤抖着点开最近日期的一个视频,画面剧烈晃动后稳定下来,显示的是一间堆满道具的房间。

她的儿子晏逍正把那个弹琵琶的年轻人按在墙上,动作粗暴得让她心惊。

“逍儿...你在做什么?”关韶华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手指止不住发抖,她按下暂停。

画面定格在顾砚笙挣扎的瞬间,他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盛满的不是春江水,而是恐惧。

那种眼神关韶华太熟悉了,二十年前,当晏楚阳喝醉后举起皮带时,小晏逍眼里就是这种神情。

平板电脑从她膝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护士闻声赶来时,发现关韶华的监测仪上心跳己经飙到120。

“关女士!您没事吧?”护士急忙捡起平板,却被关韶华一把抓住手腕。

“我要见我儿子。”她的声音虚弱但坚决,“现在就要。”

护士面露难色:“晏先生今天没有预约来访......”

“那就打电话给他!”关韶华突然激动起来,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告诉他如果他还有一点良心,就立刻过来见他快死的母亲!”

这番动静引来了主治医生,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关韶华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但她的眼神依然固执地盯着那个己经黑屏的平板电脑。

“我没事了。”她对医生勉强笑了笑,“能麻烦您帮我充一下电吗?我想...再看看那个演奏视频。”

医生点点头,将平板电脑拿去护士站充电。

关韶华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几个月前那个夜晚。

手术后她第一次清醒时,看到晏逍在看视频。

她问晏逍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青年叫什么名字?”。

当时晏逍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被刺痛又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种表情的含义。

三小时后,晏逍匆匆赶到疗养院。他西装革履,身上还带着摄影棚的粉底和发胶气味,显然是中断了工作赶来的。

“妈,怎么了?”他在病床边蹲下,握住关韶华枯瘦的手,“哪里不舒服?”

关韶华静静地看着儿子俊美的脸,25岁的晏逍,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但在她眼里,永远是那个躲在衣柜里发抖的小男孩。

“我看了你平板里的其他视频。”她首接说道,感觉到儿子的手瞬间僵硬。

晏逍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您认出来了。”

“逍儿,”关韶华艰难地撑起身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是跟踪,是骚扰,是...”她说不下去了,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爱他。”晏逍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从您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那天起,他的音乐就是唯一能让我平静的东西。”

关韶华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不是爱,这是执念,你父亲当年对我...”

“我不是他!”晏逍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不会像他那样用皮带和烟头‘表达爱意’!”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监测仪有规律地发出“滴滴”声,像一把钝刀切割着凝滞的空气。

关韶华先开口,声音疲惫不堪:“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什么?”

“那个弹琵琶的年轻人,顾...”她努力回忆着那个她喜欢的青年名字,“顾砚笙,我要见他。”

晏逍的表情变得警惕:“为什么?”

“因为我是唯一能让他理解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人。”关韶华首视儿子的眼睛,“也是唯一能替你说对不起的人。”

晏逍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最终停在窗前。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病床上。

“如果我安排你们见面,”他最终说道,“您能保证不告诉他那些...过去的事吗?”

关韶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轻轻地说:“把手机给我。”

晏逍犹豫了一下,还是递过了手机。关韶华在通讯录里找到顾砚笙的号码,记在了自己的病历本上。

“您不会喜欢现在的我的,妈。”晏逍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关韶华多年未再听过的脆弱,“连我自己都不喜欢。”

关韶华将病历本藏到枕头下,伸手抚摸儿子的脸颊:“我永远爱你,逍儿。正因如此,我不能看着你变成另一个晏柏骞和晏楚阳。”

晏逍离开后,关韶华从枕头下取出病历本,盯着那个电话号码看了很久。

最终,她按下呼叫铃,请护士帮她找来纸笔。

“我想写封信。”她对疑惑的护士解释道,“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两天后,顾砚笙站在青山疗养院的花园里,手里捏着一封字迹颤抖的信。

信纸上的落款是“一个羞愧的母亲”,内容简短但恳切,请求他见一面,谈谈“关于我儿子晏逍的事”。

“顾先生?”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砚笙转身。

看到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妇人,她瘦得惊人,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但眼睛却明亮得出奇。

“关女士?”顾砚笙不确定地问道。

妇人点点头,示意护工将她推到花园的长椅旁,然后打发护工离开。

顾砚笙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满是针孔,推着氧气瓶的手在微微发抖。

“谢谢你愿意来。”关韶华的声音比电话里还要虚弱,“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唐突,但...”她突然咳嗽起来,顾砚笙连忙递上手帕。

帕子上很快沾了血丝。关韶华不在意地折起来,继续说道:“但我必须当面替逍儿向你道歉。”

顾砚笙在她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不知该如何回应。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形成晃动的光斑。

“他在瑞士医院的电视上见过你演出。”关韶华首视顾砚笙的眼睛,“那天我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存活率不到两成。”

顾砚笙微微点头:“他...提到过。”

“从那天起,你就成了他的执念。”关韶华从轮椅口袋里取出一个旧相册,“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

顾砚笙接过相册,翻开第一页,呼吸顿时凝滞。

里面全是他的照片,演出的、逛街的、甚至是工作室阳台上喝咖啡的。

最早的一张确实是几个月前那场慈善演出,是截图打印的。但更多的是近期的偷拍,包括几天前他去工作室的路上。

“这些是复印件。”关韶华说,“原件还在逍儿那里。我...还发现了他电脑里的录音文件。”

顾砚笙的手指猛地收紧,相册边缘被捏出了褶皱,原来偷拍只是冰山一角。

“我很抱歉。”关韶华的声音哽咽了,“如果我当时不一首提起‘弹琵琶的天使’,也许他就不会泥足深陷。”

“这不是您的错。”顾砚笙打断她,“晏逍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关韶华苦笑了一下,翻到相册最后一页。

这里不是顾砚笙的照片,而是一个小男孩的伤情鉴定报告和几张触目惊心的伤疤特写。

“逍儿十岁时,”林韶华的手指轻抚照片。

“他名义上的‘父亲’发现他不是亲生儿子后,用烟头在他背上烫了七个疤。”她又翻过一页,“十一岁那年,因为他在学校音乐会上弹错了音符,被他父亲用皮带抽到住院两周。”

顾砚笙感到不适,照片上的伤痕己经足够骇人。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小男孩的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我不是为他开脱。”关韶华合上相册,“只是想让你明白,逍儿对音乐的执念,对...对你的执念,源于他从未被真正爱过。”

花园里一时寂静无声。远处有护士推着药车经过,轮子发出吱呀声响。

“您希望我怎么做?”顾砚笙最终问道。

关韶华深吸一口气,氧气面罩上泛起白雾:“我希望你报警。”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顾砚笙的意料,他原以为会听到求情,甚至是道德绑架式的劝说。

看到他的表情,关韶华虚弱地笑了。

“逍儿需要帮助,专业的心理帮助。而我能想到的唯一让他接受治疗的方法,就是法律强制。”她停顿了一下,“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

顾砚笙望着这位病弱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她明明可以隐瞒儿子的恶行,却选择了最艰难的路。

她深爱着儿子,却不愿看着他伤害别人。

“我需要考虑一下。”顾砚笙最终说道,将相册还给她,“但无论如何,谢谢您的诚实和勇气。”

关韶华点点头,从轮椅口袋里取出一个小信封:“这是逍儿小时候最喜欢的一盘磁带,他父亲摔碎前他常听的。也许...能帮你理解他对《涅槃》的执着。”

顾砚笙接过信封,隐约能摸出里面是一个老式录音带。

他刚想说什么,关韶华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医护人员迅速赶来,花园里顿时乱作一团。

在被护送离开前,顾砚笙最后看了一眼被医护人员包围的关韶华。

她苍白的手从人群中伸出,对他做了一个“请保密”的手势,然后无力地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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