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6章震惊!沈万山气绝身亡!
保健局特护病房,弥漫着消毒水的特殊气味。
沈玉贵提着大包小包从门口进来,瞧见一屋子人情绪都不太好,一边将父亲的洗漱用品和衣服整理着放进房内的衣柜里,一边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大哥沈玉徽还是在一堆报纸里寻找着关于弟弟沈玉京的消息。
三哥沈玉川手里捧着个收音机坐在窗户旁,将它贴在耳朵边,不停的旋动着按钮,听着燕京台和央台的播报。
玉海等男同志坐在另一张病床上沉默不语。
玉梅这些女同志则围着父亲的病床,还在抹泪。
父亲沈万山枯瘦的手背上扎着输液管,青紫色血管在蜡黄的皮肤下蜿蜒如老树根。
他喉咙里发出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混着心电监护仪"滴答滴答"的响动,像把生锈的剪刀在裁剪暮色。
沈玉贵看的心里沉重,听着大哥翻报纸的沙沙声,走过去把他的手腕捉住。
他鼻梁上架着玳瑁框眼镜,镜片上全是报纸油墨蹭的指印。
“大哥,别找了,到现在千重叔那里还没来消息,说明这件事情肯定是极其隐秘的,过些天玉京如何……我们自然都晓得了!他们又怎么可能把他的事情刊登在报纸上呢?”
沈玉徽望了一眼父亲,颓然靠着衣柜滑着坐下。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不愿意承认。
沈家在燕京关系网织的那么严密,可在玉京这件事情上,却问不出任何细节。
说明晓得内情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
如果不是在银行还有一点关系,那人恰好参与了玉京赃款的整理,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晓得玉京能够贪那么多的!
老父亲也不会被打击的吐了好几口血。
沈玉贵瞧大哥暂时被自己说服,又扭头去劝三哥:“三哥,别寻电台了,这事儿要是被电台播了,那影响就大了!不可能的,上面会注意影响的!你搜那些,就是徒劳!”
可沈玉川不理他,只关注在自己手里,沙沙的电流声和标准说话声不时从收音机里传来,他听的更加细致了。
哎!
沈玉贵默默的叹了口气,找了个凳子坐在大哥身边,也不言语了。
"爹,您看这橘子瓣儿多水灵。"大女儿沈玉梅用银匙刮下蜜橘果肉,金黄的汁水顺着她发皱的指尖滴在雪白床单上。
“我来吧!姐!”二女儿沈玉兰接过碗,让几个嫂嫂、弟媳妇帮忙,她晓得大姐的心情比之男人们并不平静。
"爹,您就好好养身体,什么都别操心,有我们呢……"
沈玉梅看着妹妹和嫂嫂们都抢着干活,便安慰老父亲几句,可她的话没说完,弟弟沈玉云突然从门口闯了进来,慌乱的眼神没有在众人身上停留,而是朝着三哥沈玉川喊道:“三哥,把收音机关了!”
众人被他忽然的闯入吓了一跳,再一瞅他凝重严肃又慌乱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什么。
沈玉川更是浑身一震,忙从窗台上跳下来,捂着收音机就要冲出去。
沈玉云忙过来接他。
他和所有人都晓得,如果收音机里传来了消息,一定不能让老父亲知道。
“咳咳……”
可好巧不巧。
沈万山虽在病床上,人却在夜里到现在的休息中缓过了神,已经恢复了清醒。
“去哪儿?”他低沉的嗓音在角落响起。
“爹,我去……去外头!”沈玉川慌不迭且的说。
沈玉云脸上一僵,忙去抢他怀里的收音机,一把就给关了!
“打开!”沈万山脑袋抬起,一张黑脸又阴冷了几分,“咳咳……我说,把收音机打开!”
瞧他的脸色忽然又白了几分,沈玉徽都晓得不能让他知道更多信息了,便赶紧过来喊道:“爹,您赶紧休息吧……”
“混账东西,把收音机……打开!”可沈万山执意要三儿子这么做。
沈玉川看了看自己大哥,和周围一圈儿沈家儿郎,又看了看自己父亲,牙齿紧紧咬着,默然不敢言语。
压力顿时就落在了沈玉云身上。
但他显然比他三个心理素质要强,硬着头皮就要出去。
“逆子!”沈万山大声吼了一声,下了山的虎它也是虎啊,顿时震的整个房间都倒吸凉气。
啪!
沈玉徽无奈的一把抓住七弟的胳膊,“开吧!”
沈玉梅擦了擦泪,哭道:“爹,您别激动啊!”
“打开!”沈万山不答,只一味的看向沈玉云手里的收音机。
"调中央台吧!"沈玉川猜到了什么,靴跟儿撞翻搪瓷脸盆,水花溅在沈玉君的碎花布鞋上,"玉京的……今天该有消息了!"
所有人浑身一震,默默望着病床上浑浊的老眼,把"贪污案"三个字咽回肚子。
可老父亲非得听这个消息,他的身体吃得消吗?
自从晓得沈玉京被纪委带走,昨晚接到消息,说他受贿了六千万,老爷子就吐了三回血。
此时此刻的老父亲沈万山脖颈暴起青筋,喉结上下滚动,像条被扔上岸的鲶鱼。
"都、都坐好听……“沈万山突然支起上半身,输液架哗啦作响。
沈玉君慌忙把靠垫垫在他身后,却见父亲凹陷的眼窝里滚出两滴浊泪:”老四……把收音机……拧开……你快点儿……"
沈玉云手心沁出冷汗,弄了半天实在不熟练,沈玉川只好把收音机接过去,在怀里不停操作起来,旋钮在"咯嘣"声里转到中央台频率。
晚七点的《新闻联播》标志性播音员的嗓音从里头淌出来时,病房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的气泡上升。
"……本台收到最新消息,原燕京市计委科技司司长沈玉京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金额达六千一百一十二万元……刚才画面中的,便是从他经营从茶馆里查处赃款的震撼画面……"
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像把铁锤,把窗玻璃震得嗡嗡作响。
沈玉徽手里的报纸簌簌飘落,正摊在“反腐败斗争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标题上。
沈万山瞳孔突然放大,喉头涌出"咯咯"的怪响。
沈玉梅尖叫着扑向呼叫铃,沈玉海掰开父亲紧攥的拳头,指甲缝里全是自己掌心的血。
沈玉川踉跄着撞翻收音机,喇叭里还在播报:"现场查获黄金七百二十克,玛瑙玉器等文物一百三十九件……"
"爹!爹您张嘴!"
沈玉云抖着手往父亲嘴里塞速效救心丸,却见那松弛的嘴角突然涌出鲜血,暗红血线顺着氧气管蜿蜒而下,在雪白被单上洇出朵朵蜡梅。
沈万山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浑浊老泪混着血沫子淌过皱纹沟壑,定格成张扭曲的树皮面具。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长鸣。
沈玉梅等女眷全都愣住了,她们被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呆了,宛若被抽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爹——”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接着所有人都扶在父亲身上嚎哭。
沈玉徽突然扑向外头,玻璃倒影里映出他煞白的脸——窗外梧桐叶正打着旋儿坠落,像极了很多年前沈玉京考上钢铁学院时,他抛向空中的那把彩色纸屑。
“护士,护士,医生,医生……”他的尖嚎在走廊里回荡着,充满着不甘。
沈玉川跪在收音机旁,天线折断处露出铜丝,在暮色里闪着寒光。
"都让开!"护士挤开哭作一团的儿女,除颤仪的蓝光映得满屋人脸上阴晴不定。
沈玉海突然揪住沈玉云的衣领:”你干嘛非要闯进来,你明明知道爹不能再听这消息了!"
"别吵了!"沈玉梅尖叫着捂住耳朵,“爹都已经这样了,快找医生啊!”
可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护士说了句更冰冷的话:"准备后事吧。"
沈万山微睁的眼已经蒙上白翳,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晃的日光灯。
他嘴角还凝着血痂,像条未说完的话。
沈玉川突然踉跄着冲出病房,在走廊尽头撞见值班主任,赶紧把他往病房领。
"同志!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啊!"
值班的主任上前再三确认,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节哀!”
哇!
病房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惊飞了落在窗台上的麻雀。
沈玉徽弯腰捡起断腿的眼镜,忽然在镜片裂痕里看见父亲最后的脸。
那双浑浊的老眼正望着南方,仿佛穿透二十年时光,望着那个抱着课本、意气风发走出胡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