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粘稠、蠕动、散发着恶臭的“秽泥”紧紧包裹着他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腐烂沼泽的气息。皮肤传来灼烧与麻痒的刺痛,意识仿佛也在被这污秽之物拖拽着下沉,变得昏沉而麻木。他如同一个控的提线木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深的积雪和弥漫的秽气中跋涉,朝着那毁灭光柱的方向挪动。
“快点!磨蹭什么!就在前面了!” 老烟枪沙哑而兴奋的声音在身后催促,如同附骨之蛆。这老家伙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光柱源头,闪烁着近乎疯狂的贪婪。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根刻满扭曲符文的“引秽桩”,尖端的不祥幽光在秽气中若隐若现。
“烟…烟爷…真的…不能再近了…” 张明远声音带着哭腔,双腿抖得像筛糠。前方,污秽光柱喷涌的核心区域,景象如同地狱。暗沉污浊的能量混合着金红暗绿的业火,从大地一个巨大的裂口中持续喷发,发出低沉恐怖的轰鸣。裂口周围的地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焦黑裂痕,空气中弥漫着焚烧一切的焦糊味和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死寂。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碎片虚影在光柱中翻滚沉浮,仅仅是逸散出的气息,就让张明远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撕碎、被污染。
他毫不怀疑,再靠近几步,自己就会被这恐怖的秽气彻底吞噬,连渣都不剩!
“废物!” 老烟枪厉声呵斥,枯树皮般的老脸上满是狰狞,“看到光柱旁边那块凸起的黑色岩石了吗?就是那里!那里的秽气喷发最弱,地脉震动也最小!快!爬上去!把‘引秽桩’给我钉进岩石和地裂的缝隙里!快!”
他用引秽桩的尖端狠狠顶在张明远的后腰,冰冷的刺痛和死亡的威胁瞬间压倒了恐惧。“不去?老子现在就让你变成这秽云的养料!”
张明远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在引秽桩的逼迫下,如同行尸走肉般,手脚并用地朝着那块如同地狱礁石般的黑色岩石爬去。每一步都无比艰难,秽气如同硫酸般侵蚀着他的护体秽泥,皮肤传来更剧烈的灼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意识越来越模糊。
终于,他爬上了那块焦黑的岩石。下方就是深不见底、喷涌着毁灭能量的地裂,恐怖的吸力和灼热几乎要将他扯下去焚成灰烬!他颤抖着,在老烟枪狂热的注视下,举起那根沉重的引秽桩,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岩石与地裂边缘的一道缝隙刺去!
“噗嗤!”
引秽桩刺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看似坚硬的黑色岩石,触感竟如同腐烂的血肉!一股粘稠、冰冷、充满无尽怨毒与死寂的污秽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引秽桩狂涌而出!瞬间缠绕上张明远的手臂!
“啊——!!!” 张明远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被秽泥包裹的手臂肉眼可见地变得灰败、枯萎!仿佛血肉精华瞬间被抽干!更恐怖的是,这股污秽能量带着强烈的侵蚀意志,疯狂地试图钻入他的脑海!
“成了!哈哈哈!就是这股气息!最本源的‘余烬’!秽甲核心的碎片!” 老烟枪在下方狂喜大笑,手中快速掐动法诀,一个由污血画成的诡异符文凭空浮现,试图接引那顺着引秽桩涌出的污秽能量!
然而,就在他即将成功摄取一丝污秽能量的刹那——
嗡!!!
整个喷涌的秽云光柱猛地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紧接着,光柱核心,那焚烧着粘稠业火的巨大地裂深处,一股冰冷、沉重、漠然到极点的意志…苏醒了!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睁开了漠视万物的眼睛!
一道无形的涟漪,以光柱为中心轰然扩散!扫过整个区域!
“噗!” 老烟狂喜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他掐诀的手连同那个污血符文,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炸成一团血雾!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其中混杂着内脏碎片!
而岩石上的张明远,首当其冲!缠绕他手臂的污秽能量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倒卷而回,狠狠灌入他的身体!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身体如同吹胀的气球般猛地鼓起,皮肤下无数怨魂面孔疯狂挣扎凸起!双眼瞬间被纯粹的黑暗和污绿业火填满!引秽桩脱手飞出,掉入下方喷涌的业火中,瞬间化为乌有!
“不…不该…碰触…” 张明远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模糊的音节,身体在恐怖的污秽灌注下,如同破碎的陶器般,布满了裂痕,暗沉污浊的光从中透出…下一秒——
“轰!!!”
原地爆开一团粘稠的、混杂着血肉碎骨和污秽能量的黑雾!张明远…这个懦弱、自私、最终沦为他人探路卒的南茅弃徒,以最惨烈、最污秽的方式,偿还了他所有的“代价”,形神俱灭16!
恐怖的爆炸冲击波混合着更浓郁的秽气横扫西方!老烟枪被狠狠掀飞,撞在一块冰岩上,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奄奄一息,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他贪婪觊觎的“余烬”,成了他的催命符!
废墟中心,地裂深处。
巨大的骸骨依旧矗立在喷涌的污秽光柱核心。焦黑的骨骼上,粘稠的金红暗绿业火无声燃烧,将骨骼灼烧得噼啪作响,裂痕蔓延。心口那道贯穿的裂痕内,那团暗金的光焰(陈晦的存在本源)在业火的焚烧下,搏动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然而,就在张明远引爆、老烟枪试图窃取“余烬”的瞬间!骸骨头颅内,那被业火填满的空洞右眼位置…粘稠燃烧的业火猛地向中心坍缩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
一股冰冷、沉重、带着焚烧余烬气息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瞬间跨越了空间!
它“看”到了荒集边缘石屋内的景象:力竭重伤、被暴戾侵蚀的白野…石床上,伤口处因秽气注入而再次波动、生命之火摇曳的林清漪…还有屋外残留的南茅弃徒的血腥气息…
它“看”到了冰裂隙边缘的惨状:张明远爆成的污秽血雾…老烟枪濒死的绝望…以及…那根试图窃取它“存在”的引秽桩,在业火中化为虚无…
嗡——!
骸骨周身燃烧的业火猛地高涨了一瞬!一股混杂着被冒犯的怒意、冰冷的漠然、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对特定气息(白野、林清漪)的牵绊的复杂情绪波动…顺着喷涌的秽云…悄然扩散开去…
旋即,一切重归死寂。业火继续焚烧,骸骨继续承受着存在被一点点磨灭的酷刑。唯有心口那点暗金余烬,在业火的包裹下,极其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尽的焚烧中,捕捉到了什么必须记住的碎片2。
秽云依旧笼罩荒集,业火焚烧的余烬无声飘落。石屋内的喘息,冰裂隙边的死寂,废墟深处的煎熬…所有被卷入这场风暴的生命,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支付着名为“生存”的、无比沉重的砝码。而“秽秤”那冰冷的天平,仍在无声地记录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