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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的指节抵在通风管道边缘，指腹能触到金属表面未擦净的水痕——陈军离开时带起的湿气还未散尽。
他垂眼盯着手机屏幕上刚发送的短信，"数据己清，管道安全"几个字在冷白屏光里泛着刺目的灰。
这是他故意用刘伟手机发出的饵，饵钩上挂着陈军最在意的东西：灭口的机会。
通讯器在裤袋里震动时，他正用鞋尖碾过地上的螺丝。
郑凯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钢丝，"林队，B2出口监控有情况。"
监控室的蓝光在郑凯镜片上跳动，他的食指重重叩向操作台上的分屏。
画面里，穿源科物业工服的男人正低头拖地，帽檐压得极低，可当他弯腰时，后颈那道从耳后延伸到衣领的疤痕却露了出来——和陈军档案里"右颈陈旧性刀伤"的记录严丝合缝。
"他换了保洁服。"郑凯的拇指快速切换着监控角度，"两分钟前从消防通道下来，现在往B1设备间走。"他盯着男人突然加快的脚步，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去确认什么。"
林默的呼吸几乎没起伏。
他摸出配枪时，枪柄贴着掌心的温度让后槽牙发酸——陈军比他预想的更急。
电梯到顶楼的提示音在耳边炸响，他反手按住房门，门缝里漏进来的风卷着铁锈味，裹着天台金属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陈军。"
声音像块淬了毒的冰碴子，精准钉在天台角落。
穿保洁服的男人背对着他，左手还攥着半湿的拖把。
听见叫声的瞬间，他的肩膀明显颤了颤，却没回头。
林默看见他右手在腰间摸了摸，再抬起来时，掌心里多了部亮屏的手机。
"林队长。"男人终于转身，帽檐下的三角眼在夜色里泛着冷光，正是前天在市局门口问路的"保险公司业务员"，"你说要抓我去负一层仓库——"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张截图，"可警队的行动部署明明写着，十分钟前特警己经封锁了天台和所有消防通道。"
林默的瞳孔缩成针尖。
截图里的文件标题刺得他眼睛生疼：《源科大厦围捕行动方案》，右下角的红色签发章还带着新鲜的油墨味。
他盯着陈军指腹上的茧——那是长期握笔才会有的痕迹，"谁给你的？"
陈军笑了，笑声像砂纸擦过金属。
他向前走了两步，拖把杆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刮擦声，"你以为那些被篡改的数据是怎么传到境外的？
以为查出行车记录仪、小区门禁的监控覆盖就抓住尾巴了？"他的拇指划过手机屏幕，"市局信息科王科长的儿子在国外欠了三百万赌债，刑侦支队李副队的老婆爱买限量包...你们警察啊，"他歪头盯着林默紧攥的枪，"总觉得自己站在光里，却不知道影子里早爬满了——"
"住口。"林默的枪托重重砸在陈军手腕上。
手机飞出去的瞬间，他看见屏幕上还亮着另一条未读消息："目标己入瓮，按计划执行。"
陈军捂着腕骨后退两步，突然低头看向腰间。
林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保洁服下鼓着块方形硬物——黑色的塑胶外壳，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在夜色里跳动，"3...2..."
"退后！"林默扑过去时，陈军的冷笑像根细针戳进他耳膜。
"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天台护栏。
林默撞在通风管上时，听见远处传来警笛的尖啸，混着陈军最后那句被气浪撕碎的话："十五年前...你爸的案子..."
浓烟里，他摸出通讯器，喉间的腥甜呛得人发疼。
郑凯的声音带着杂音炸响："林队！
王科长办公室被撬了，李副队的行车记录仪——"
林默盯着地上那截未完全烧毁的手机残骸，屏幕碎片里还能看见"jun001"的用户名。
风卷着焦糊味灌进鼻腔，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指腹在通讯器上按出三个数字："查...内鬼。"当浓烟裹挟着焦味灌入鼻腔时，林默的耳膜还在嗡嗡作响。
他撑着通风管站起身，掌心触到一片黏腻——那是自己额头上的血，正顺着眉骨往下流淌，在下巴处聚成温热的小滴，滴落在警服的第二颗纽扣上。
陈军刚才所站的位置己被炸出一个半米宽的缺口，护栏的钢筋扭曲成狰狞的蛇形，夜风吹着碎纸片扑打在他脸上，其中一张还沾着暗红色的肉末。
“林队？林队！”通讯器里传来郑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特警己经封锁了大厦外围，陈军的尸体……”
“尸体？”林默抹了一把脸，血污让睫毛都黏在了一起。
他踉跄着凑近缺口，下方十米处的绿化带里，半截烧焦的裤管挂在灌木枝上，露出的小腿皮肤像被剥下的树皮一样翻卷着——那确实是陈军常穿的那双作战靴，鞋跟处的磨损痕迹和物证科记录的完全吻合。
但他后槽牙突然咬得生疼。
陈军最后说的那句“十五年前……你爸的案子”还在他脑子里回荡，混杂着爆炸的轰鸣声，像一根生锈的钉子往太阳穴里钻。
十五年前的那个暴雨夜，父亲林建国作为经侦支队长，在追击跨国走私团伙时坠桥身亡，结案报告上写着“车辆失控”，可现场勘查记录里，刹车油管有两道整齐的刀痕——这是他翻遍局里尘封的档案才发现的。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
林默掏出来时，屏幕显示“未知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耳麦里立刻传来扭曲的电子音：“你的队友才是内鬼。”
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林默的拇指几乎掐进了掌心，“你是谁？”
“查郑凯的通话记录。”对方说完就挂断了。
忙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他盯着手机屏保上女儿的照片——那是上个月生日时拍的，小丫头举着奶油蛋糕冲他笑——突然想起三天前部署源科大厦行动时，郑凯说要去卫生间，离开了会议室整整十七分钟。
而那份被陈军截获的《围捕方案》，正是在那段时间里被人从内网调阅的。
“林队！”郑凯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您赶紧回指挥室，王科长的电脑里发现了境外IP登录记录——”
“我正在回来的路上。”林默打断了他，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的味道，他用力咽了口唾沫。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消毒水的味道夹杂着脚步声涌了进来，他盯着电梯镜面里的自己：警服的肩头撕开了一道口子，血正透过布料渗出，形成暗红色的斑块，像一朵开败的红梅。
指挥室的门虚掩着。
林默刚要推门，听见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清脆声响。
他放轻脚步，贴在门上，郑凯的声音混杂着键盘敲击声传了出来：“……目标己确认死亡，林默受轻伤，按计划……”
门把在掌心转动的瞬间，郑凯猛地抬起头。
林默看见他耳后压着一道淡红色的印子——那是长时间佩戴微型通讯耳机才会有的痕迹。
平时总是挂着圆滑笑意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鼠标光标正停在“删除”键上，屏幕里的聊天记录只来得及关掉一半，“jun001”的用户名刺得他眼睛生疼。
“郑凯。”林默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解释一下。”
郑凯的喉结动了动。
他站起身时，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默注意到他的右手始终垂在身侧，手指微微弯曲——那是随时能拔枪的姿势。
“解释什么？”郑凯笑了，但眼角的细纹并没有跟着动，“解释王科长收黑钱？还是李副队帮境外势力删除监控？”他向前跨了一步，皮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就像敲在林默的神经上，“你以为陈军是小卒子？他不过是……”
“够了。”林默按住腰间的枪套，“把手机给我。”
空气瞬间凝固了。
郑凯的目光扫过林默染血的警徽，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右手终于动了——不是去拿手机，而是闪电般地拔出手枪。
金属摩擦枪套的声响让林默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本能地侧过身，但枪管己经抵在了他锁骨下方两指的位置。
“游戏结束了，林队长。”郑凯的拇指扳下击锤，咔嗒声在密闭的指挥室里格外清晰。
他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冷光，和陈军在天台时的眼神如出一辙，“你以为我是谁？”
林默的手指悬在枪套扣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撞击着肋骨。
窗外的警笛声忽远忽近，混杂着郑凯逐渐收紧的食指——他突然想起父亲坠桥前最后一通电话，背景音里也有这种类似电流的杂音。
“你以为我是谁？”郑凯重复了一遍，枪管又往里压了压，在警服上顶出一个小坑。
